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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郝梅揚拳欲打韓德寶。

王小嵩將一件大衣披在她身上,將她扶走。

吳振慶等啃一口饅頭,吞一口雪。

一棵樹下,郝梅坐在地上,王小嵩替她換上一雙氈襪,一雙大頭鞋。

王小嵩長兄一般加倍愛護的莊重無邪的神情。

郝梅情竇初開的眼睛注視著他,欲言又止。

韓德寶用胳膊肘拐拐徐克,朝王小嵩和郝梅那邊示意。

徐克望著他們,表情十分羨慕,將嘴張得大大的,猛啃了一口饅頭。

他立刻又往地上吐,並從地上撿起什麼放在手掌上——手掌上是自己的一顆牙。

韓德寶不禁幸災樂禍地大笑。

知青們擠坐在雪橇上回連隊,在日暮時分一路高唱。

雪橇在離連長的墳不遠處停住,知青們一個個蹦下爬犁,莊重地從墳前經過。

墳上的雪融化了,一束紫色的達子香(也就是北大荒的迎春花)擺在墳前。

達子香變為一束早開的野花。

這時,連隊裡有了道路,路旁有了樹,又有了幾幢房子的架子……

秋天,一望無際的麥海,麥浪。

兩臺拖拉機牽引著收割機交錯駛過。

王小嵩和吳振慶從拖拉機裡探出頭,互相招手。

一個頭戴草帽的人挑著飯菜從麥海中遠遠走來。

徐克高喊:“郝梅送飯來了……”

吳振慶鑽出拖拉機,攀上收割機,不知動了一下什麼機制。

徐克隨傾卸的麥草落地,被麥草埋住。

吳振慶大笑。

他們團聚一起吃飯——郝梅給他們分盛菜和湯。

王小嵩說:“現在咱們才明白,連長生前說的‘柞木’二字究竟是什麼意思……”

吳振慶望著遠處的拖拉機感慨無限,他說:“是啊,連長留下這一句話,給連裡的麥收解決了大難題,要不,誰也想不到應該用柞木加寬拖拉機履帶這個法子……”

韓德寶說:“那樣可就慘了!這麼一大片麥海,機械要是因為溼陷沒法兒作業,萬分之一也收不回來。”

郝梅在一旁說:“喬醫生又給我來信了,讓我代問你們好。”

徐克自語道:“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今天才算真有點兒弄明白這句詩。”

在連長的墳前五人肅立,郝梅將一捆麥子祭在墳前。

“連長,咱們豐收了!”

王小嵩彎腰拔除墳頭小草。

幾隻手都去拔。

收割後的麥地,景象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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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輪 第三章》10(2)

林中小路鋪著一層半黃半綠的落葉,軋出兩道深深的車轍,車轍內佈滿牛蹄印。

緊滯的車軸發出的“吱嘎”聲由遠而近。

霧中一輛牛車時隱時現。

在轍印中轉動的木輪。

牛蹄子不慌不忙地穩健抬起,踏下。

郝梅靠著車上的一個大油桶,坐在車後端。

麥收後,這幾個人,又擔負起了在興凱湖打魚,為團部直屬連隊改善伙食做貢獻的任務。

吳振慶、王小嵩、徐克、韓德寶都剃了光頭。他們在興凱湖畔的一個破廟裡吃飯。

徐克說:“聽說城市裡已經開始疏散人口了。”

“那我們家農村無親無友,往哪兒疏散啊?”韓德寶說。

徐克說:“咱們這兒倒一點兒戰爭跡象也沒有,還不如把咱們爸爸媽媽接到這兒來。”

吳振慶說:“沒有戰爭跡象?那咱們全部都剃了光頭幹什麼?打魚還帶著槍幹什麼?”

“都快吃吧!一會兒郝梅裝魚的車就該到了。”

牛車像無帆的舟影飄在大草甸子上。

太陽又紅又大,懸在綠草藍天之間。

郝梅走在牛車旁,邊走邊採野花——大草甸子散紫翻紅,各種美麗的野花目不暇接,採不勝採。

郝梅邊走邊將採下的野花編了一個花環戴在頭上。

她又編了一個野花環掛在牛角上。

她倒退著走在牛前,欣賞著帶花環的牛。

她樂著對牛說:“你可真像個新娘子!”

她真是快活極了,一股青春的莫名的激情倏然在她心懷中萌發、盪漾。她一轉身舒展雙臂向前猛跑。

她彷彿突然隱入了深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