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是空前絕後的壯觀。
弟弟仍在讀信:“媽媽,我和郝梅都幸福地被毛主席他老人家檢閱過了!被毛主席檢閱過的紅衛兵,就是誰也不敢懷疑革命精神的紅衛兵了。我們今天離開北京,去四川參觀大地主劉文彩的‘收租院’……”
母親一下子跌坐在床沿說:“又跑四川那麼遠去啦!看他回來我不打死他!”
吳振慶的母親惶惶而入,她說:“他嬸,你說可讓人上火不?我們振慶帶著老徐家狗子串聯去了,都一個多星期了連封信也見不著!老徐家她嬸急得天天哭,又癱在床上。你說這倆孩子要是有個什麼意外……”說著,她坐在母親身旁抹起淚來。
母親安慰她:“快別急,急也沒用。我們小嵩不是也串聯去了麼!他們都會平安回來的。”
吳振慶的母親說:“你說,咱們背地裡說句不革命的話……咱們拉扯大的孩子,還不都成了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孩子麼?他老人家在北京一句話,就都撲奔到他老人家身邊去了,全不顧咱們當媽的替他們擔著心,天天夜裡睡不著覺……”
母親說:“快別這麼說!背地裡說也不好。他們熱愛毛主席他老人家,咱們應該高興才對。”
《年輪 第二章》4(1)
串聯回來後,王小嵩跪在自己家的地上。
母親手拿笤帚說:“你還要帶著郝梅!幸虧她也回來了!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負得起責任嗎?你能對得起她爸爸媽媽麼!”
王小嵩說:“媽,我再也不去串聯了。”
“小二,拿剪刀來!”
弟弟將剪刀遞給了母親。
王小嵩說:“媽,您饒了我吧。”
母親嚴厲地說:“低頭!”
王小嵩低下頭去……
剪刀剪動,一綹綹頭髮落地,媽媽狠心地給王小嵩剃了個“鬼頭”,不讓他再出去胡亂串聯。剃完頭,媽媽又說:“明天你到鄉下,看你小姨去吧,現在她在一個氣象學校。”
王小嵩答應了。
氣象學校。
校園綠地邊的長條椅。
王小嵩和小姨坐在那裡。
小嵩說:“小姨,我真想你,總想來農村看你,可現在太緊張,剛剛串聯回來,又得到學校開經驗交流會,還要繼續抓黨內走資派。”
小姨問:“去串聯挺有意思的吧?那能見見大世面呢!”
小嵩有點興奮:“是,見到毛主席了,他老人家真健康,對紅衛兵小將可關心了。他接見我們時,大家都哭了,還見到了林副統帥,那麼多記者給我們照相。”
小姨沉思起來。
小嵩問:“小姨,你怎麼啦?”
小姨醒悟:“啊,我在想,我這次來氣象學校,本想學學氣象,可我當村支書的哥哥也被打成走資派了,氣象學不成了。”
小嵩急忙問:“那你去我家吧?”
小姨搖搖頭:“我爹媽身體都不好,家裡的活我都得幹,還有秀秀呢。”秀秀就是小姨那年在他家生的孩子。
王小嵩說:“對了,秀秀呢?我得見見她。”
“在屋裡,走,咱們進去。”
在林蔭路上,五歲多的秀秀迎面跑來,她喊著“媽媽”。
小嵩、小姨迎過去,小嵩抱起秀秀。
小嵩抱著秀秀說:“秀秀都這麼大了!秀秀,認識我不?”
秀秀搖搖頭,又說:“認識,你是小嵩哥哥。”
小姨笑了:“對,這就是小嵩哥哥。”
秀秀說:“小嵩哥,我早就認識你,媽媽天天唸叨你。”
小嵩親了一下孩子,唱:“新蓋的房,雪白的牆,屋裡掛著毛主席的像……”
三人有說有笑地向屋裡走去。
從農村回來,王小嵩的主要工作是——家務勞動。
他光著脊樑,高挽著褲筒,在中午的太陽光下做煤餅。他的頭因為被母親剪成“鬼頭”,所以戴著單帽,樣子有點怪。
一個婦女向他家走來問:“小嵩,做煤餅子啊?”
“是啊大嬸,今天太陽好,想多做些。”
婦女誇獎他:“這孩子,真幫家!怎麼光著脊樑,倒戴頂帽子啊?”
王小嵩支吾:“怕曬久了……頭暈。”
婦女心不在焉地應著,走入了他家。
又一婦女走入他家。
又一名婦女走入他家。進門前還四方窺測一番,彷彿怕有跟梢的。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