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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們又都放聲大哭起來,那哭聲像錐子一樣刺進了男人的胸膛,一股悲愴的氣流掠過人群。寒光一閃,耿玉崑用手中的鋼刀“咔”地一聲,齊嶄嶄地剁掉了公雞腦袋,一股滾燙的血線射出幾步遠。隨後,他奮力將刺刀慣進桌子,刺刀紮在桌子上劇烈地抖動著,發出沉悶的顫音。

耿玉崑將滾燙的雞血灑到酒碗裡,隨後將流盡鮮血的無頭公雞扔出老遠,先自捧起一碗冒著熱氣的血酒,高高舉過頭頂。他兩眼噙淚:

“匪患不除,家無寧日!——東荒地幾十條人命的血債呀!至今,我大哥下落不明……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此仇不報,我耿玉崑誓不為人!駝龍哇,你這個千人騎,萬人爬的臭婊子!要不把你千刀萬剮,我就不是站著撒尿的爺們!”言畢,耿玉崑把血酒一口喝光。

新入伍計程車兵們摘下帽子,露出一片剛剃完的亮晃晃的青皮腦袋齊聲響應,他們把帽子掖進皮帶裡,呼喊著把酒碗捧起來。四十多條大漢豪邁地一飲而進,隨後是瓷器爆裂的聲音,土車子則整出個極具特色的聲響——那聲渾厚的悶響是他拼盡全身力氣摔碎了酒罈子。

拉著棺木的馬爬犁依次啟動。程二虎舉起駁殼槍,朝天空中打出一梭子子彈,士兵們也將槍口對著天空一齊扣動了扳機。震耳欲聾的槍聲蓋過悲傷的哀樂,槍口噴出的烈焰映紅了所有人的眼睛……

多年以後,儘管這股血腥之氣已逐漸飄散在歷史深處,可它並沒有從東荒地的記憶裡消失,每當回憶起那個歃血盟誓的場面,親身經歷過的人都會為當時的悲壯而淚流滿面。

殘局16

落日的餘暉掩映著一匹黃驃馬飛奔而來。這匹馬跑得熱氣蒸騰,馬蹄踐踏得雪塵飛濺,騎在馬上的人還嫌慢,仍在不停抽打著馬屁股。

哨兵遠遠看見這匹來路不明的快馬,舉起步槍大喝:“什麼人?站住!”他的話音未落,這匹黃驃馬已經衝到近前。哨兵橫槍想攔住它,不想馬上之人揚手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他臉上,哨兵猝不及防地捱了鞭子,趔趄著險些摔倒。他倒退幾步頓時勃然大怒,顧不得臉上流血,迅速將子彈推上槍膛。他本想照這個騎馬的人後背來一槍,沒等他把槍端平,黃驃馬已被樹木房宅遮擋住看不見了,哨兵惱怒地朝天上開了一槍。

子彈劃破寂靜的長空,發出刺耳的嘯叫。新兵耿玉崑手持步槍站在指揮部門前,被這突如其來的槍聲驚得一愣,忙朝槍響的方向張望。只見一馬一騎飛奔而來,耿玉崑忙端槍示意停下,伏在馬背上的人根本不理會他發出的警告,衝到近前,馬鞭子帶著風聲抽過去,耿玉崑十分機警,敏捷地用刺刀格住。心說什麼人呀,咋這麼橫性,還講點兒道理不講?隨即掄起大槍棍子一樣朝馬腿橫掃過去,馬疼得嘶鳴著躍起雙蹄,將騎在馬背上的人掀了下來,摔了個狗啃屎。

戴延年正和參謀人員在屋內研究剿匪計劃,聽見槍聲忙跑出來檢視究竟。戴延年看見耿玉崑正用腳踩著一個人的後背,認出是李杜身邊的武弁,忙喝退耿玉峰,疾走幾步來到近前去拉他。

化裝成老百姓的武弁握住戴延年的手本想借勁爬起來,可掙巴兩下感覺兩腿無力,索性坐到地上不起來了。戴延年叫耿玉崑把他架起來,武弁卻伸手擋開,從懷裡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

戴延年連忙撕開信封展開信紙,信紙上面即沒有註明臺頭,也沒有具體日期,只寫了一句話:

悍匪駝龍已被省保安隊壓至開安河左岸秘密巢穴,命你部火速合圍。切切!

吉林警備司令 李植初 即日

戴延年將李杜司令官的手令交給書記官,傳令吹集合號。緊急集合的號聲驟然響起,在東荒地上空久久迴盪,軍號的餘音尚未消散,部隊已經集結完畢。

進入戰鬥指揮狀態,戴延年一改往常的溫文儒雅,目光變得咄咄逼人,不容置疑。大戰在即,箭在弦上,戴延年一聲令下,騎兵跨上戰馬步兵乘上馬爬犁直奔開安河……

程二虎率騎兵開道,長刀高舉,銀光閃爍如同滿弓射出的箭鏃,馬蹄急如碎雨踐踏在雪野裡揚起陣陣雪霧,呼嘯的隊伍,快似旋風。

東荒地已被遠遠拋在身後,幾十張馬爬犁首尾相連如同一條出洞的巨蟒,緊隨在騎兵後面,坐在爬犁上計程車兵都變成了一個個雪塑冰雕。耿玉崑渾身雪塵,懷裡抱著一枝“漢陽造”步槍,坐在馬爬犁上,全身肌肉繃得緊緊的,就像一隻食肉猛獸撲向獵物之前蓄勢待發的狀態。噬血的渴望,復仇的激情使他的身體在膨脹,他既悲憤又緊張而且明顯感覺到還有一種焦躁的情緒……他恨不能馬上把駝龍大卸八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