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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金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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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微微拎著笨重的水桶往家走,到了路口停下,撒著溫柔光線的電線杆下光禿禿,夜風一吹,被大車壓出的坑窪裡的水飄飄搖搖,只有那一小方天地是潔淨的。

周言平時就在那裡等她,拿著一本英文字典,他膚色冷白,越暗淡的地方他就越顯眼,隔著遠遠的距離感。

許微微失望地敲了敲額頭。她忘了,周言今天沒在學校,不會來接她。

拎得吃力,有些缺氧,熟悉的路面多了點憑空出現的彩色跳點,她像條累壞的小狗般張著嘴喘氣,眼前的世界竟愈發扭曲,展開一個光怪陸離的褶皺畫面。

周言媽媽的話突然在耳邊重複,她嚇得不輕,連忙把桶放下,靠著一根電線杆稍作休息。

徐徐晚風撫摸她的面頰,她提起肩膀又放下,深深撥出一口濁氣。

她不該貪戀周言的好的,周言同情她,對她溫柔以待,可他媽媽說的也沒有錯,他應該和班長坐一桌,兩個人都是成績優秀的男孩,談得來,話題更多,不像她,周言每次為了讓她聽明白他在說什麼,都跟給小孩講故事似的把話掰碎了餵給她。

星星在眨眼,亮閃閃地發著光,每一顆在銀河裡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為她照亮回家的路。

許微微痴痴望著,眼神黯下。

她如果是個知道感恩的人,就應該讓周言安心學習,不去打擾他。

再次抓住水桶的拎手,許微微皺起臉,這桶好像比往常都要沉,她用力提起,邁開腳步。

便利店的塑膠門簾掀開,一雙白得不可思議的手裡捧著杯熱騰騰的牛奶,那杯奶茶應該是剛熱好的,他漂亮的指尖來回換著,有幾根已經被燙紅了。

一條魚翻了個面,激起一道水花,許微微傻傻站著,忘了躲開。

“趁熱喝。”周言不捨得讓許微微碰這麼燙手的東西,喂到她嘴邊。

她家是賣魚的,水溫有要求,平日裡不算涼,但來姨媽的日子就會顯得很冰,手一旦碰到肚子就跟著抽搐絞痛,徐招娣從沒管過她這些,周言卻會送來一杯暖宮的熱牛奶。

可她心裡明白的,周言會對每一個人都這樣好,她不算特殊。

然而周言對她來說,是獨一無二的。

許微微怔怔地看著他,張開了嘴,上唇沾了點白沫,她輕輕舔掉。

“你怎麼在這兒?”許微微搖搖頭,示意自己喝不下了。

周言仰頭喝完剩下的,“剛從班主任那裡出來,寫了兩節課的自我檢討。桶給我。”

許微微悶悶點頭。

她沒有問周言為什麼打架,總歸和她脫不開干係,許慧明顯是衝著她來的,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被打的人最後變成了徐福福。

“徐福福還好嗎?”

“還行。”周言輕描淡寫。

徐福福他是沒碰的,主要叫出去問問前因後果。不問不知道,那胖小子居然是為了許微微才出手的。

自不量力。

周言垂下眼簾,掩住自己一閃而過的輕蔑,“嚇壞了?”

到家了,許微微站在門口糾結要不要說點什麼,周言彎腰看著她,笑了出來,“有話就說,說完了回家看書。”

許微微從口袋裡掏出一沓皺巴巴的零錢,“給你。”

周言低頭瞟了一眼,沒接,“幹什麼。”

他表情看不出什麼變化,但聲音已然冷了下去。

把錢塞進他書包的側邊口袋裡,許微微轉身進了屋,周言撐住她要關上的門,仍是耐心笑著,“微微,怎麼了?”

“我……”許微微的話卡在了喉嚨裡。

周媽媽的嫌棄就像紮在她身上的刮刀,將她所剩無幾的鱗片都刮掉了,她什麼也不是,甚至是個傻子,佔著周言的同桌座位幹什麼呢?

她什麼都不能為周言做,僅有著一點點能讓出的。

她抬起眼,認認真真地望著他,“周言,明天開始,我不要和你一起吃飯上學了,也不要和你做同桌了,這些是補你的飯錢。”

一口氣說完,她胸腔憋悶,用力壓住門,最後說了一句:“不要同情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包括你。”

門砰的一聲關上,許微微把書包扔椅子上,去廚房洗手做蛋糕。

心思雜亂不安的時候只有這件事能治癒她。

打蛋的聲音巨大,她故意敲得鋼盆叮噹亂響,這樣就聽不見那邊的叩門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