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擁有它。世上最美的東西還是人和建築,我們能夠一幢一
幢房子去買嗎?
“這不是房子。”李向說。
這不是房子,而且我不止只有那一百美金。可是我還是相當節制的。
店主人對我說∶“你就買去了吧!店裡一共只有兩幅,這種掛氈手工太大,不
會生產很多的。”
我試著殺價,店主說,便宜五塊美金。這不算便室,可是我不會再殺,就買下
了。
放在抽屜裡好幾年,一直不知道給它用在什麼地方才叫合適�於是也不急━━
等它自己要出現時,大自然自有道理。
過了三年整,我在臺灣有了自己的房子,客廳壁上不掛字畫,我想起這幅藏了
好久的掛氈,順手翻出來,用釘子把它釘上,就成了家中氣氛最好的一角。
這幅東西來得自自然然,完全隨緣而來,看著它,沒有一點吃力的感覺。心裡
很快樂。
有這麼一個故事。
一個寡婦,辛辛苦苦守節,將幾個孩子撫養長大。她,當然也因此老了。
在她晚年的時候,說起往事來,這個寡婦向孩子們展示了一百枚銅錢。說,這
些銅板,每天深夜裡被她散撒在房間的床下和地上,而她,趴著,一枚一枚的再把
它們從每一個角落裡撿回來。就這樣,一個一個長夜啊,消磨在這份忍耐的磨練裡
,直到老去。
以上這個故事,偶爾有朋友來家中時,我都講給他們聽。
然後,指著那個飛鏢盤,以及那一支一支完全被射中在正中心的飛鏢,不再說
什麼,請他們自己去聯想。
就因為我先講那一百枚銅錢,再講這個飛鏢,一般人的臉上,總流露出一絲不
忍,接著而來的,就是一份憐憫━━對我的那一個一個長夜。
他們不敢再問什麼,我也不說。
萬一有人問━━從來沒有過。萬一有人問∶“這就是你度過長夜的方式嗎?”
我會老老實實的說∶“完全不是,只不過順手給掛上去的罷了。”
那一百枚銅錢和那個寡婦,我一點也不同情矣━━守得那麼勉強,不如去改嫁
。
那又做什麼扯出這個故事又把它和飛鏢聯在一起去叫別人亂想呢?
我只是有些惡作劇,想看看朋友們那種不敢不同情的臉色━━他們心裡不見得
存著什麼同情,也不必要。必要的是,一般人以為必須的一種禮貌反應。這個很有
趣,真真假假的。
飛鏢試人真好玩,而且百試不爽。
後 記
《我的寶貝》在《俏》雜誌以及《皇冠》雜誌上連續刊登了一年多的時間。這
本書的誕生,無非抱持著一貫的心態,那就是∶把生活中的片段記錄下來。
其實,我的寶貝不止書上那麼一點點,自從少年時代開始揀破爛以來,手邊的
東西總是相當多。隨著時間的流逝加上個人環境的變遷,每隔五年左右,總有一些
原因,使我的收藏大量流失。起初,對於寶貝的消失,尚有一些傷感,而今,物換
星移,人海滄桑早已成為習慣,對於失去的種種,都視為一種當然,不會再難過了
。
《我的寶貝》在連載期間得到極大的迴響。分析這個專欄之所以受歡迎的原因
,可能在於它的圖片和故事的同步刊登。
我很喜歡讀友們把這本書當成一本“床邊故事。”看一個圖片,聽一個故事,
然後愉快的安眠。事實上,很多做母親的,已經把這種方式灸連載時用在孩子入睡
的時刻。我發覺,孩子們也很喜對聽故事再看圖片。
也喜歡讀友們把這本書當成禮物去送給好朋友,因為送的不止是故事同時也送
了一大堆破銅爛鐵般的所謂寶貝。
這些經由四面八方而來的寶貝,並不是不再流動的,有些,在拍完了照片之後
,就送了人,也有些,不斷的被我在種種機緣中得來,卻沒有來得及收進這本書裡
去,很可惜的是,來的都是精品。這隻有等待過幾年再集合它們,另出一本書了。
藉著一件一件物品,寫出了背後的故事,也是另一種儲存的方式,這麼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