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的。”
“只能再賣二十多天啦?”我有些替他可惜。
“不要怕,這次賺了快合一千三百美金,省省用可以維持很久。”他十二分樂
觀的踢踢揹包裡藏著的錢。
我見莫里的生活情形慢慢安穩下來了,不由得替他高興,又看他交了一些新朋
友,生意仍然很好,原本牽掛著他的心便也相對的淡了下來,以後慢慢的就不常去
了。
新年來了,這一冬的開始對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當時因為一時的因緣,我
突然拿起久擱的畫筆,跌進畫石頭的狂熱裡去。
雖然我照樣機械的在做家事,也一樣伺候荷西,可是我全部的心懷意念都交給
了石頭。只要簡單的家務弄完了,荷西睡覺了,我便如痴如醉的坐在桌前畫畫,不
分白晝,沒有黑夜,不眠不休的透支著自己有限的體力,可以說,為了畫石頭走火
入魔,沉迷在另一個世界裡不知回頭。
有一日,我辛苦畫出來愛之如命的一批石頭被工人當作垃圾丟掉了,這一場大
慟使我石頭夢醒,再覺得還有自己的軀體存在時,已是冬去春來,數十天的時光,
不知何時已經消逝得無影無蹤了。
“莫里呢?”我向荷西叫了起來。
“街上沒有攤子了。”
“我忘了去看他,你怎麼不去?”我敲著時時要劇痛的頭,懊惱得不得了。
“三毛,我只管上工,人際關係一向是你的事情,我怎麼知道你沒有去看他。
”
“我忘了嘛!一畫畫,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你怎麼不提醒我?”
我是急了,又奇怪莫里怎麼也不來找我們,卻忘了自己早已搬了一個公寓。
“不要急,明後天去他住的地方看看,說不定已經走了。”
荷西說著。
想著莫里,卻畢竟沒有馬上去找他,那時,長時間不分日夜的瘋狂畫畫拖垮了
我原本不很健康的身體,我開始不停的淌冷汗,不斷的咳嗽,每天發燒,頭劇痛,
視線模糊,胸口喘不過氣,走幾步路都覺得天旋地轉。
病,纏纏綿綿的繞上了我,除了驗血,照X光,看醫生這些不能避免的勞累之
外,我虛弱得離不開臥室一步,心情也跟著十分消沉,神經衰弱得連偶爾的敲門聲
都會驚得跳起來。
有好幾次荷西把我拉起來拖到陽臺的躺椅上去靠著,好言好語的勸我∶“有時
候,撐得起來,也要出去走走,這麼一天一天的躺下去好好的人也要弄出病來了。
”
我哪裡能睬他,一起床人像踏著大浪似的暈,那時候就算是天堂放在前面召喚
我,大概也沒有氣力跨進去,更別說出去亂走了。
“振作起來啦!我們下午去找莫里,怎麼樣?”
黛娥也是三天兩頭的跑來,想盡辦法要拖我出門。我病懨懨的閉著眼睛不理她
,一任自己的病體自然發展,不去強求什麼。
有一天我發覺黛娥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換上了無袖的夏裝。
“這麼久了?”我嘆了口氣看著黛娥。
“夏天快來啦!你還賴在毯子裡面。”她吼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