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奧菲魯阿的女友?”有人輕輕的問。
“不知道。”我搖搖頭。
“哪裡來的?”
“聽說是孤女,父母都死了,她跟著醫院的嬤嬤們幾年,學了助產士。”
“挑了奧菲魯阿總算有眼光,這個人正派。”
“奧菲魯阿還是配不上她,總差了那麼一點,說不出是什麼東西,差了一點。
”我搖著頭。
“三毛,你這是以貌取人嗎?”荷西說。
“不是外貌,我有自覺的,她不會是他的。”
“奧菲魯阿亦是個世家子,他父親在南部迅成千上萬的山羊和駱駝━━”“我
雖然認識沙伊達不深,可是她不會是計較財富的人,這片沙漠,竟似沒有認真配得
上她的人呢!”
“阿吉比不是也找她,前一陣子還為了她跟奧菲魯阿打了一架!”荷西又說。
“那個商人的孩子,整天無所事事,在鎮上仗著父親,作威作福,這種惡人怎麼跟
沙伊達扯在一起。”我鄙夷的說。
沙伊達第一次來家裡的那個晚上,驚鴻一瞥,留給大家地震似的感動,話題竟
捨不得從她的身上轉開去,連我也從來沒有那麼的為一個絕色的女子如痴如醉過。
“那個婊子,你怎麼讓她進來,這樣下去鄰居都要不理你了。”姑卡第二日忐忑不
安的來勸我,我只笑著不理。
“她跟男人下車的時候,我們都在門口看,她居然笑著跟我媽媽打招呼,我媽
媽把我們都拉進去,把門砰一關,奧菲魯阿臉都紅了。”
“你們也太過份了。”我怔住了,想不到昨天進我們家之前還有這一幕。
“聽說矣不信回教,信天主教,這種人,死了要下地獄的。”
我默默的看著姑卡,不知如何開導她才好,跟了她走出門,罕地剛巧下了班回
來,西班牙軍官制服襯著他灰白頭髮的棕色臉,竟也有幾分神氣。
“三毛,不是我講你,我的女孩子們天天在你們家,總也希望你教教她們學好
,現在你們夫婦交上了鎮上一些不三不四的沙哈拉威人,我怎麼放心讓她們跟你做
朋友。”
他這麼重的話,像一個耳光似的刮過來,我漲紫了臉,說不出話來。
“罕地,你跟了西班牙政府二十多年了,總也要開通些,時代在變……”
“時代變,沙哈拉威人的傳統風俗不能改,你們是你們,我們是我們。”
“沙伊達不是壞女人,罕地,你是中年人了,總比他們看得清楚……”我氣得
話結,說不出話來。
“一個人,背叛自己族人的宗教,還有比這更可恥的事嗎?唉……”罕地跺了
一下腳,帶了低著頭的姑卡,往自己家門走去。
“死腦筋!”我罵了一句,也進來把門用力帶上了。
“這個民族,要開化他們,還要很多的耐性和時間。”吃飯的時候跟荷西不免
談起這事來。
“游擊隊自己天天在廣播裡跟他們講要解放奴隸,要給女孩們唸書,他們只聽
得進獨立,別的都不理會。”
“游擊隊在哪裡廣播?我們怎麼聽不見?”
“哈薩尼亞語,每天晚上都從阿爾及利亞那邊播過來,這裡當地人都聽的。”
“荷西,你看這局勢還要拖鄉久?”我心事重重的說著。
“不知道,西班牙總督也說答應他們民族自決了。”
“摩洛哥方面不答應,又怎樣?”我歪著頭把玩著筷子。
“唉!吃飯吧!”
“我是不想走的,”我嘆著氣堅持著說。
荷西看了我一眼,不再說話。
夏日的撒哈拉就似它漫天飛揚,永不止息的塵埃,好似再也沒有過去的一天,
歲月在令人慾死的炎熱下粘了起來,緩慢而無奈的日子,除了使人懶散和疲倦之外
,竟對什麼都迷迷糊糊的不起勁,心裡空空洞洞的熬著汗漬漬的日子。
鎮上大半的西班牙人都離開了沙漠,回到故鄉去避熱,小鎮上竟如死城似的荒
涼。
報上天天有撒哈拉的訊息,鎮上偶爾還是有間歇的不傷人的爆炸,摩洛哥方面
,哈珊國王的叫囂一天狂似一天,西屬撒哈位眼看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