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傷心地用衣袖擦拭著各自眼中的淚水。博德醫翻動著自己隨身帶的一個醫用箱子,好象在尋找著什麼,這時,潘銘鐘的手動了一下,輕輕地拉著詹天佑,大家都感到一陣驚喜,潘銘鍾拼盡全力掙開雙眼,望了一下全場的所有人,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在他眼前掠過,大家以為他要說什麼話,可是,很快他閉上了雙眼,他的手也完全停止了活動。只聽詹天佑和鄺景陽拼命地呼喊:“銘鍾!銘鍾!您醒醒,博德醫生來給您看病了!”
博德醫生搖了搖頭,對容閎說:“容閎先生,真的很遺憾,我也沒想到這孩子的病惡化如此之快,這可能與他平時體質弱有關。”他聳了聳肩膀,雙手一攤說:“你們為他準備後事吧。”全場頓時一片慟哭之聲,容增祥、容閎和所有幼童都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很多在門外的人都往裡擠,想看看這個天才的同伴最後一面,屋裡的人則自覺地走出來,讓位置給房外的人進來,這時,只聽到“咣噹”一聲,有碗碟的碰碎聲,原來是廚師大清早熬了一碗專門給病人的稀飯,當他端過來時,看到全場的人都在掩面而哭,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心裡一緊張,連碗帶稀飯全摔在地上。
潘銘鍾走了,沒有留下一言半語,而且走得如此之突然,三天前還是一個活潑少年,就這樣不聲不響地在他肄業局的官員、教習和同伴的關注下,悄無聲息地走了,大清帝國首期出洋幼童中的一位天才少年,一位“神童”,一位所有幼童曾經的學習榜樣,第一位官派留學生中的美國大學生,就這樣,在沒有給人任何預留思想準備的空間,結束了他的人生旅程,無論他的同伴多麼悲痛,無論他的監督和教習多麼惋惜,他都無法感受到,他安祥地在那兒躺著。
潘銘鐘的美國家庭羅斯先生一家聞訊趕來了,羅斯太太和女兒看到潘銘鐘的遺體,情不自禁地掩面而泣,就如自己家裡人去世一樣。這讓當時在場的所有肄業局的人都感動。
羅斯先生對容閎說:“銘鍾是一個很可愛的孩子,本來說好這次肄業局培訓後再回我們家休息一段時間再去紐約上學,這實在太意外了。他到美國後,一直生活在我們家,他已成了我們家不可或缺的一員了。現在,他的中國父母又不在身邊,天氣這麼熱,人死了總是要入土為安的,我聽到他去世的訊息後,真的不敢相信,現在事實已擺在這兒了。我與太太和孩子們商量,希望你們能讓他安葬在我的家族墓地,作為我們的家族一員,你看可否?”
容閎望著容增祥說:“容大人,羅斯先生說得確實在理,我們得趕快安排銘鐘的後事啊。”
容增祥說:“你的意見呢?”
容閎說:“羅斯先生願意把銘鍾葬在他的家族墓地,這確是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您如無異議的話,我看就按照他的意見辦。”
經肄業局與羅斯商量,肄業局買來一口上好的棺材,在肄業局門前請杜夷曲爾牧師按照羅斯家的要求,舉行了一個簡短而隆重的入殮儀式,中國幼童和官員、教習、裁縫、廚師、雜役都佩帶了由裁縫臨時趕製的黑紗,還有幼童們自己動手扎的白紙花,沒有香火,沒有爆竹,每一個人都靜靜地向潘銘鐘的遺體鞠了一躬。羅斯一家則每人給潘銘鍾送上一束花。入殮儀式後,肄業局租了十輛馬車載著潘銘鐘的棺木和部分肄業局的官員、教習、幼童前往羅斯家族墓地。安葬完畢,容閎代表肄業局把準備好的一塊墓碑立在墳前,上書“大清國駐洋官學生潘銘鍾之墓”,另刻有潘銘鐘的籍貫,出生年月等。
詹天佑與鄺景陽、羅國瑞、歐陽賡也前來墓地送行,在離開的時候,詹天佑跪在墓碑前,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響頭,其他幼童見了,也都仿照做了同樣的動作。這讓羅斯一家很感動,羅斯太太扒著羅斯先生的肩膀又哭了一回,羅斯先生的女兒則最後一個仿照中國幼童的動作,跪在潘銘鐘的墓前不折不扣地磕了三個頭,當她滿眼淚花地抬起頭來看著大家時,所有的人都感動了,默默地擦著眼淚。
潘銘鐘的突然去世給肄業局的全體人員敲響了警鐘,那些平時對幼童們主張嚴厲苛責的中文教習不再堅持以往的意見了,容閎也藉機鼓勵幼童們多參加各個學校開設的文藝或體育課程。對於前兩期赴美已進入中學讀書的幼童,肄業局採取了不同以往的管理方式,除了暑寒假外,一般不要求他們再回肄業局補習漢文和行中式禮儀,對於後兩期赴美的幼童肄業局則繼續以往嚴厲督責的管教模式,因為,在容增祥這些舊式官僚看來,這些幼童如不嚴厲督責,一是會拋荒中學,將來回國無法與科舉出身的人合作共事,二是易染異俗,一旦沉緬於美國習俗,回國後將會把這些習俗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