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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己嘛。”

詹興藩說:“正是正是,親家翁說得也是在理。”

陳嬌的心裡則是矛盾的,從內心講,她真希望天佑這次回來就不要再遠行了,但聽到譚伯邨的話,她也只好默默地在心裡接受這個事實,一想到正值青春年少的孩子很快就要與自己分別十五年,十五年是一個什麼概念,對舊時的市井百姓來說,聯絡到人生的離別,那可是一個天文數字,孩子一旦離去,將是重洋萬里,天各一方,十五年後,自己這對老夫妻都還能健在嗎?聽說花旗國說的是紅毛話,風俗又野蠻,這麼小的孩子能適應嗎?其實這些疑問譚伯邨都向他們夫妻二人開解過,但陳嬌的心裡還是千百次地閃過這些問題。十五年裡,孩子在外能平安快樂嗎?一想到往年自己親手送走的幾個早夭的兒女,內心的酸楚噴湧而出,她實在控制不住自己了,轉過身裝作拿東西,回到自己房間,輕輕地掩上房門,扒在床頭,兩行眼淚連珠線似地往下掉,她掏出手絹拼命地按住雙眼,可這眼睛似海綿,越按淚越多。陳嬌心顫地觸控著婚床的雕花板,抬頭輕撫著床簾上吊著的一枚枚銅錢,想到自己妙齡踩過火盤嫁入詹家的情景,想到作為長子的天佑出生時家人的喜悅,想到天佑幼稚時母子二人在這床上無數次的嘻戲,她還想到出生不久就夭折的二女和四子,更想到一年前去世的五歲三兒,無限悲傷,一時湧來。即使是鐵打金剛,也受不了在這麼多情火中燒,更何況陳嬌這樣一個柔弱民婦。其實,這幾天陳嬌時不時地一個人偷偷地不知流了多少回眼淚。此時,她的情緒幾乎完全失控,她極力相控制自己不發出聲音來。

真正是母子連心,詹天佑正與姐弟們聊著,他不經意地轉過頭掃視廳堂,見父親正與譚伯邨談得起勁,但卻沒有看到母親的身影。他撇開兩個姐姐和弟弟,輕輕地走到母親的房前,緩緩地推開房門,看到母親正埋頭在床頭傷心地抽泣,他什麼都明白了,他何嘗不想一下子撲到母親懷裡放聲陪著母親大哭一場啊。但他跨過房門,停止了腳步,轉身再次輕輕地把門掩上,輕輕地走到母親身邊。陳嬌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她把頭抬起來,她差點控制不住把天佑摟在了懷中,但她看到的是兒子那雙堅毅而鎮靜的目光。這時,她才突然意識到,孩子真的長大了,離開自己確是遲早的事情,於是控制住自己情緒,臉上露出帶著淚痕的淡淡的微笑說:“天佑,你什麼時候進來了?”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家在西關(三)

詹天佑挨著媽媽坐下,說道:“聽譚伯伯說,容大人也是很小的時候就被人送到花旗國讀書,讀的都是番書,講的都是紅毛話,回來後受朝廷的重用,他現在可是香山縣頂頂有名的人物啊。這次朝廷選拔官派留學生就是由容大人負責的,這次我在香港看到他,他問了我一些問題,我看到他慈眉善目,是一個頂好的人。”

陳嬌知道孩子是在拿話安慰自己,她越發覺得孩子長大了,成熟了,她輕聲地對天佑說:“好,只要你覺得好就好。我剛才只是覺得有些頭昏,是老毛病,沒有什麼事。”她又好象想起了什麼,問道:“噢,天佑,你與譚伯伯從香港那麼遠回來,還沒有吃中飯吧。”

詹天佑怕餓著譚伯邨,只得實話實說,肯定地點了點頭。

陳嬌立即擦乾淚痕,站起身來,對天佑說:“你快去叫你大姐到廚房來幫忙,我去煮碗長壽麵給你們填飽肚子再說。”

大概過了一刻鐘的時間,陳嬌讓詹天佑的兩個姐姐從廚房裡一人端了一碗長壽麵來到廳堂,請譚伯邨和詹天佑兩人吃。

對譚伯邨來說,詹家本來就很熟,再加上這次可是為詹家辦了一件大事,也就當然不讓地坐在了八仙桌的上首,讓詹天佑坐在他的側邊。詹天佑拿起筷子,不失天真地挑起碗里長長的麵條,只見每個人碗裡除了麵條之外,還有兩隻雞蛋,還新增了他平時喜歡吃的臘肉。也許是真的餓了,也許是今天內心的感受不一樣,他覺得今天這長壽麵比平日任何一餐飯都美味。

很快,詹天佑報名參加官派留學生的訊息在十二甫一帶的街坊中傳開,但當時人們對這件事並不瞭解內情,再加上聽說要出洋十五年不能回家,還要立什麼生死具結,因而大多數人並不看好這件事,街坊們之間也就是傳聞傳聞而已。然而,對詹興藩的家族而言則不是一件小事,詹興藩有同父異母兄弟十二人,自己雖為庶出,在家族中地位不高,但家族中每一位成年男丁的去向則會受到整個家族的關注。詹興藩讓兩個女兒將天佑報名參加朝廷選派出國留洋官學生的訊息分頭告知了其他在省城的族人,當天晚上各房兄弟或他們的家人都聚集在詹興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