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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彷彿通往一個未知的異界。

由這段墓道的修葺精良程度來看,棺室應該不遠了。

果然甬道不長,沒多久就到了頭,盡頭處有一扇由木片拼成的老木門,已經腐朽不堪,用的是最簡單的木頭橫閂,往旁邊輕輕一抽,門便晃晃悠悠的開啟一條縫隙,露出裡面深不可測的黑暗。

蕭鬱和阿澈正等在門邊,林言走到門邊,看他一眼:“怎麼不進去?”

“讓你難受了?”

“沒,咱們都說明白了,我不要你了。”林言淡淡道,“公子還是別把自己太當回事,事到如今,你就算想在這陪著那一棺材骨頭天荒地老也跟我沒關係。”

“好。”蕭鬱打量著眼前的墓門,“走吧。”

“等、等等。”阿顏把包從肩上卸下來,掏出一把活符分給大家,活符在鬼物眼裡相當於人的另一條命,攻擊時先對活符下手,給人留出逃命時間,又取了礞硝粉往每人身上吹了一層,準備好桃木樁,木劍羅盤銅錢香灰等準備驅鬼,點燃一隻蠟燭拿在手中,“走吧,有髒東西會先吹燈。”

林言點點頭,深吸口氣,朝面前那扇腐朽的木門伸出手。

自己的墳冢,熟悉的感覺讓人心驚肉跳。

門吱呀一聲開了。

久未流動的空氣瀰漫嗆人腐味,帶著一絲死人的屍臭撲面而來,燻的人直欲咳嗽,然而沒人敢發出聲音,生怕打擾了門後未知的詭異機關,黑暗永無止境,林言仔細聞了聞,這裡的腐味中混雜著木頭,絲織品,紙張的黴氣,是棺室的味道。

林言的心臟狂跳起來,一時間手竟抖得拿不住手電。

一行人先後踏進屋子,礦燈亮起來了,一盞接著一盞,光亮充滿這間被森嚴守衛著的棺室,停滯的時光,深藏的秘密,長眠的逝者……林言甚至不敢睜開眼睛,不住安慰自己,他要見的不過是一位走完人生的老人,安詳的棺槨中沉睡,回憶往昔旖旎的時光,平安喜樂,無慾無求。

黑暗中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

“這……這是間書房吧?”尹舟訝異道,“這麼簡陋?”

林言舉起礦燈,小心翼翼朝周圍打量。

他曾千百次想象那個叫段澤的人的生平,鉅富之家,妻妾賢德,子女孝順,有人化作厲鬼也要痴戀他一生一世,這樣完滿的人會安息在怎樣的地方,然而這裡不符合任何一個幻想,沒有棺床,沒有華貴的陪葬,沒有雕樑畫棟和錦繡綾羅,僅僅是一間簡陋的書房,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副書架,一張斷了弦的古琴。

房間正中放一口沒上漆的薄皮木棺材,早已經朽爛塌陷,牌位都掉在地上。

細看之下,每件東西竟都是舊的,傢俱掉了漆,桌上有蠟燭傾倒灼出的黑印,滿架古書腐朽不堪,煙黃的碎紙片散了一地,兩扇窗欞都只是用木頭做成框架,中間是石壁和青磚,永遠不可能透進陽光。

林言把牌位撿起來,是段澤的後輩立的,黑底白字,簡單的一句話“先考晉陽縣段公澤之靈位,卒於嘉靖丙午年臘月二十九日。”

“這是棺室?”尹舟舉著礦燈四處檢視,“怎麼跟蕭鬱墓一點都不一樣,就這麼點兒破桌子爛椅子,陵寢地宮呢?瓷器呢?古畫呢?夜明珠和金元寶呢?”

尹舟撿起桌上的一支毛筆看了看,又往旁邊一扔:“還沾著墨,也不洗洗再送進來陪葬,筆都快使禿了,這破墓防個屁的盜。”

桌上一張雪浪宣紙,在歲月的浸淫下已經成了黧黑色,紙上書半闕詞,柳永的《望海潮》,“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詞沒寫完,停在菱歌泛夜的“夜”上,沒了下文。

清俊的一筆好字。

林言把毛筆放回原位,靜靜的說:“這就是段澤不惜用一切代價守著的,最寶貴的東西,這間墓室記載的,是他和戀人的過去。”

尹舟還想發問,被林言攔住了,疲憊的指了指蕭鬱:“讓他安靜會吧。”

那鬼提著一盞風燈,在這間古舊的陋室中緩緩穿行,修長的手指劃過椅背,桌沿,撫摸過桌上一隻乾裂的硯臺,輕聲道:“這些都是我用過的東西,字還沒來及寫完……”

閉目間,眼角滑過一滴清淚,眼神空落而悲哀。

這恐怖詭譎的鬼靈機關都在不遺餘力塵封一個逝去的夢,段澤和他的愛人在永恆的黑暗中一生相守,看著他握過的筆,他讀過的書,他休憩過的交椅和用沉水香薰過的衣,昏黃陽光下一個舊日影像,記載在這裡,再不肯讓人涉足和打擾,免我憂苦,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