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覺得自己真是太難了。她雖確實有些路痴,但真還不至於路痴到連在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家裡都能分不清東南西北。
大抵就是因著太誇張了些,這才又引來了那個死變態的疑心吧?懷疑就懷疑吧,反正她就是徐皎,這一點,她倒是站得住腳,半點兒不怕。
可是,就因為她是徐皎,有些事兒她必須得去做。
否則,她在赫連恕眼裡就成了毫無價值的累贅,隨時可能丟棄。
真正的徐皎在聽說她父親的歸葬之處時,才不會管那是不是龍潭虎穴,南山,她必然要走上一趟。
只是她這個路痴,在自己家裡都要迷路,又怎麼能獨自安然走到南山呢?
為了做給身後的眼睛看,她很是費了一番工夫。找了一個落單的小乞丐,許諾給他十個銅錢做報酬,讓他帶路,到了南山下,尋了個機會,將人給打暈了,拖進了一旁的草叢裡藏好,不讓他去給官府報信。
做完這些,她已是累得氣喘吁吁,這才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南山。
南山是平南王府徐家的祖墳地,歷代平南王都是歸葬此處。
此時她已在南山腳下,卻是停了步,一個矮身躲進了草叢之中,遠遠眺望著前方的南山。
南山在雨後陽光的沐浴中煥發著別樣的清新,寧靜祥和。
徐皎躲在那草叢中看了一會兒,仍不見有人,四處逡巡了一圈兒,躲在草叢裡,一路蹲身走到了一處凹地裡,而後便是朝著南山的方向跪了下來。
“爹、娘,沒有香火,沒有貢品,甚至不能親自到你們面前原諒皎皎只能這樣祭拜你們。我這條命是習秋、阿印他們捨命護下的,我不會不珍惜。我既活著,就不會白白活著。爹放心,我會找到阿姐,往後的事兒,我都聽阿姐的,絕不會讓您和娘在地下還為我擔心。”
紅著眼圈兒,幾度哽咽,將這番話說完,徐皎朝著南山的方向端端正正、結結實實地叩了三個響頭,自覺戲到這裡剛剛好。既將痛卻隱忍的心境體現得淋漓盡致,又不至於做作,很是符合她的人設。
徐皎抬手一揩眼角的淚,站起身來,朝著來時的方向疾步而行。
誰知才走了沒幾步,身後斜刺裡驟然伸出一隻手來,將她一扯一拉,又拽進了草叢中。
她嚇得失聲驚叫,卻不等她喊出聲來,一隻手就已經從身後緊緊捂住了她的唇。
“是我!別喊,別動!”低沉的嗓音響在耳畔,帶著兩分安撫和警告。已經有些熟悉的嗓音,熟悉的氣息,甚至連圈繞住她的這個懷抱,緊捂在她唇上的那隻手上的力道與溫度,都是似曾相識的。
徐皎不喊了,也平靜了下來,沒有再繼續掙扎。眼珠子卻是咕嚕嚕一轉,沒有想到,這死變態居然親自來了。對她的懷疑竟重到如此地步?
重重的靴子響和著甲冑摩擦的聲音傳進耳中,隔著草葉,一隊官兵從眼前不過一丈之隔的官道上走過,直朝著南山的方向而去。
直到那些官兵走遠了,赫連恕才鬆開了一直緊緊捂在她唇上,以及圈抱住她的雙手,退了開來。目光卻還是帶著兩分複雜,深邃地望了她一眼,與她四目相對時,才移了開來,道,“不是說了讓你不要來,你怎麼又不聽話?可是嫌命太長了?”
還真是假惺惺的!我若不來,赫特勤您老人家只怕就要認定我是假冒的,要翻臉不認人了吧?
心裡腹誹著,徐皎面上卻是一臉的哀切,剛哭過,眼角還微紅著,她帶著兩分黯然垂下眸子,微啞著嗓音道,“我又欠了赫連郎君一個人情,怕是還不清了。”
赫連恕含糊地“唔”了一聲,道一句“回去吧”,就是無聲轉過身,邁開了步子。
徐皎在他身後悄悄舒了一口氣,舉步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好一會兒,離著南山都遠了,再過去,平梁城的城門已是在望,赫連恕卻是驟然停下了步子。
徐皎見他面沉如水,不知又是怎麼了,剛想靠過去問一句,卻見他冷沉中帶著殺意的眸光往著身後一瞥道,“跟了這麼久,出來吧!”
徐皎驚得回頭去望,卻見著兩棵粗壯的樹幹後,一個身影磨磨蹭蹭著走了出來。
看清那個身影時,她眸中驚色更甚,一個沒有忍住,喃喃喚道,“芫娘?”
那是個衣衫襤褸,形容枯槁的婦人,面上盡是愁容與風霜,可那張臉,確實是芫娘沒錯。
芫娘一見她,登時紅了眼眶,嗚咽一聲便是撲上前來,抓住了徐皎的手,一雙眼睛將她緊緊凝著,立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