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我備好肉、大白菜、冬菇、蝦米、麻油……客人到六時才陸續到達。一看廚房,他們說:“是請吃餃子還是請包餃子?” 我說:“連帶一起,自力更生,豐衣足食。這是毛主席說的嘛!”
但這些人都是好手,七手八腳,連我的兒女在內,不到一刻鐘,第一鍋已經下了。以下邊包、邊吃、邊說怪話,情緒熱烈,談笑風生,這就是自食其力的好處。後來,這便成為我自己想吃餃子或請客的一種最熱鬧的方式,只要發出通知,打幾個電話,他們也都提早到來了。
北京請客,吃餃子當然不是最好的菜式,我吃過譚家菜八十元一桌的,十六個人分成大小兩桌,排翅、大鮑魚、大鰣魚,連吃帶拿;吃五十和四十元一桌的,仍很豐富,譚家菜初併入北京飯店的時候,除招牌外,都並掉了,時至今日,招牌也並了。
從那以後,我們會餐的形式又改為自助餐,假如沒有這一改制,我那個小小的梅竹院怎能容納三四十個人大喝大鬧?
上月在廣州,遇到電視藝術委員會的王永芳,他說:你欠我一頓餃子。其實,我多麼想能夠再過一次那樣熱氣騰騰的餃子###呀!
一九###年四月三日
小孫女
新春伊始,電視傳播界就被投訴播出太多暴力情節。
大電影已訂立了三級制,看電視,只能閤家歡。我記起###年前,曾有一位香港電視女主持人說:電視只是娛樂,對兒童無所謂影響的問題。那時她剛從電視臺上下來,她的話,似乎對電視不起什麼影響,各人有各人的看法,誰能干涉每一個人的“口味”呢。
不久前,這女強人又出山擔任了電視臺更高層的決策者,雖然時間過去了###年,她也許有了新的看法,但是我還是想把我的見聞、看法說一說。
先從我家說起吧。大前年,我的二十個月大的小孫女和我坐在一起看電視,熒幕上播放的是豫劇《櫃中緣》。岳飛被秦檜陷害後,岳雲逃進一家民戶,官兵追捕敲門,民女將岳雲藏在櫃中,官兵入內抄家,逼問民女。這時,小孫女突然從沙發上跳下地,滿臉怒氣,指著熒幕大叫:“他怎麼躲到箱子裡不管啦。”
她早晨醒來,下地打太極拳,那是從電視上學來的,雖不熟練,但步法、動作也頗有味道。電視裡變魔術,她也變魔術,拿一條手絹一揮,丟到背後,雙手一拍,表示變沒了,她在鬢角插一朵花,照著鏡子,自言自語道:“新娘子!”也是前幾天在電視中看來的。
在她兩歲半的時候,她爸爸給她買了個電子琴,隨著音樂的節奏,她跳起舞來了。那是什麼舞?是她自己發明的,但跳得似模似樣。問她在哪裡學的,她說,電視里老師教的唄。
她看到熒幕上警匪互鬥,然後警察捉住劫匪時,鼓掌大叫,說長大了要當一個警察。她看到醫生診治一個像她母親的婦女,使那婦女張開眼睛微笑,便向母親說:“將來要當醫生,好替媽媽治病。”
看《櫃中緣》那時候,她還不懂戲劇的情節;現在,她又進了一步了,已能看懂熒幕上的人在回述過去,邊看邊說:她在想過去的事了。
如果把電視看成僅僅是娛樂,認為對兒童不存在任何影響,豈不是大大貶低自己的工作的巨大作用!曾經有人對六十分鐘時事雜誌的記者表示,該節目的影響不如那些全球性的新聞週刊,這位記者回答說:我們的作用並不比《時代》週刊差。我是同意這一說法的。當年俄國革命勝利之後,列寧說,電影這一宣傳武器對他們是最重要的,如果他活在今天,我相信他一定會把電視擺到更重要的地位。事實上今天全世界的政客都已經把電視作為頭號重要的宣傳工具了。
幾年前,中國電影家協會開代表大會,那時全國電視方面的代表名額僅得一名,理事名額當然也相同。那位代表在小組會上發言想爭取增加名額,我挨著她耳朵說:你何必爭,過幾天你們就得組織自己的協會了。現在電影電視大概已是“平起平坐”了吧。
就說電影,在我家也幾乎出了一件大事。事情出在上海電影廠攝製的《飛刀華》。它描述過去一個姓華的江湖賣藝者,向緊貼在大樹前面的女兒的臉兩旁飛刀,刀無虛發。影片放映不久,全國即發生飛刀傷人事件多起,肇事者絕大多數是好奇的青少年。我家幾乎出事的人物便是我這小孫女的父親,那時他還是一個九歲大的小學生。在他約好幾個小同學到故宮的夾道去“表演”的那天,各小學校和家長已經接得通知,要嚴密防範學生摹仿飛刀出事故。我看到他手裡拿了一包沉甸甸的東西,立刻就“人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