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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心漢子和馬兄。

大地忽然間劇烈地顫抖起來。

冰山在坍塌,大地在傾斜,……

……

一切的一切,都在急速的毀滅之中,一切的一切都隨著冰峰坍塌。

正義和邪惡,善良和殘忍,慾望和絕望,美麗和醜陋似乎全都將毀滅於天地的一聲咆哮。

也許只有天地依舊。

“天和地也有毀滅不了的東西,那就是人性的光輝。”

傘僧望著靜靜流淌的易水河,用無限感慨的聲音這麼說。

他是說給阮員外聽的。

幾年過去了,阮員外更老了,他真的已老到離不開黎杖的地步了。

傘僧好像也老了些,又似比幾年前更年輕了,這和尚的年紀究竟有多少,外人實在很難猜出來。

傘僧仍然挾著他的那把傘,只不過那傘裡已不再有兵器。

阮員外嘆道:“你這和尚!佛門中人,不講佛性,反倒說起人性來了。虧你還修行了這麼多年呢!”

傘僧微微一笑,悠然道:‘“光輝的人性,豈非就是佛性?”

他指點著易水,慢慢道:“比方就荊何刺秦王一事,在荊軻來說,不過是感於太子丹的知遇之恩和樊於期的慷慨就死,而對天下人來說,則是企圖推翻暴秦、解民於倒懸、救民於水火的義舉,荊軻豈能不知憑他自己的劍術絕對殺不了秦王?他知道,但他還是去了,這就是人性的光輝,也正是怫性。”

阮員外苦笑道:“強辭奪理,莫過於僧家之言。”

傘僧笑笑,轉開了話題:“阮碩最近怎樣?”

阮員外的臉上陰雲四起:“還能怎麼樣?老樣子罷了,難得有清楚的時候,整天瘋瘋癲癲的,哭著喊著要去揚州請刺客。”

傘僧也不禁嘆了口氣。

阮員外喃喃道:“這就是報應,我一生中沒做過什麼好事,該遭此報,該呀!”

傘僧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阮員外。誰家有了阮碩這樣的女兒,也都會變得和阮員外一樣,拼命責備自己不積德。

阮員外又道:“只可惜李殿軍死於那次地動之中,否則的話,我還可能想想辦法把姓李的抓來,當著鳥鳥的面殺掉,那樣的話,鳥鳥或許還有救。唉!”

傘僧心裡很不以為然,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淡淡笑了笑了事。

他理解阮員外此刻的心情。

“唉!便宜了李殿軍這個王八蛋!就那麼著死了,實在太便宜他了。依我看,他應該被大家用刀子慢慢剮死。

用尿淹死才算死得其所。”

傘僧這回連笑都懶得笑了。

阮員外還在嘮叨:“…··最好是活捉他,讓他受盡世上的刑法才死去,那才稱願呢!”

傘僧終於忍不住了。像阮員外這種人,本沒有資格去批評李殿軍的。傘僧自問都沒有資格。

他們只不過比李殿軍少殺幾個人而已,五十步笑百步,何必呢?

傘僧打斷了阮員外的嘮叨,淡淡道:“阮老你該回去了。天色已晚,我也該回去了。”

阮員外嘆道:“我是該回去了,鳥鳥還在等我呢!唉,也不曉得那幾個御醫治得了治不了她的瘋病,聽天由命吧!”

他看看遠處的村莊,搖頭嘆道:“你怎麼選了這麼個地方清修?這地方有什麼好?”

傘僧淡然道:“好與不好,全在自心。無所謂好,無所謂不好。”

阮員外又搖搖頭,長長嘆了口氣,轉身走開了,他走得很慢。也很吃力。

傘僧不禁揪然——如此哀朽的軀體中,仍埋藏著那麼刻骨的怨毒苦恨,他怎麼就那麼看不開呢?

阮員外已走進暮色裡了,又忽然站住,回頭喊道:

“我在江南的時候,遇見了柳暉。”

傘僧不明白他為什麼說這個。

阮員外道:“柳暉讓我帶口信給你,說是讓你轉告一個啞巴女人,她等的人就快位回來了。”

傘僧張口結舌。

傘僧一向是個冷靜的人,可這時他聽見了自己急促的心跳。

急促,而且宏亮。

又是黃昏。

艄公老杜已準備過河回家了,他已等了很久,也沒人要他的船過河,他的肚子已經很餓了。

就在這時候,老杜看見了一個人,一個蒼老、憔悴的男人。

這男人頭髮已花白,面帶倦容,風塵僕僕,看樣子是趕了很遠的路來的。

老杜剛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