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勞姓老頭道:“女俠如此自謙,我勞氏更是無以為報。不知道女俠為何到此,要去何處?”
阿清道:“我……我從南面來,正想要找艘船到東平郡去呢。”
那勞姓老頭忙道:“小老兒這船雖然破舊,湖還是渡得過去的。女俠若不嫌棄,請上船一敘,也讓小老兒全家略盡心意。”
當下阿清上得船去,勞老頭子一面吩咐人手收拾船艙,修補破洞,一面叫過幾位婦人替阿清安排住所,一面又有人埋鍋煮飯。
下午時分,眾人已自山中伐來圓木,七手八腳一陣忙活,將那圓木稍做整修,豎起來權當桅杆。幾個婦人見阿清穿的衣服破爛,尋來乾淨衣服替她換上。此時梳洗完畢,重又穿上了少女衣服,煥然一新地依在欄杆上,看下面的人來來去去的忙碌,別有一番滋味。
晚飯時,勞老頭子請阿清上座,她也老實不客氣地坐了上去。一船人又再三感激了一番。
用過晚飯後,勞老頭子召集全船人集中,說道:“我們勞家世代以販茶為業,傳到我這裡已是第三輩了。這兩年兵火再起,原以為憑老本可偏安江南,不曾想主上昏庸,以北伐為由橫徵暴斂,激起民變,燒掠了我家。徐州刺史桓溫桓大人雖然譴兵平亂,但我家祖業已蕩然無存,不得以只有重操舊業,在這賊匪蟻起之時奔走,竟不意遇到魔頭,險些在此全族覆滅。若真如此,小老兒實是我勞家千古罪人!”說到此處,滿座唏噓,更有數人放聲慟哭。
勞老頭子抹著眼道:“今日貴人臨門,我勞家卻如此破敗光景,見笑了見笑了。來人,依我們族禮,把人化了罷。”
一群年輕漢子將幾具屍體抬到早已準備好的柴堆上,點火焚化。此刻湖上的風特別的大,火借風勢,不到一刻整個柴堆便已熊熊燃燒起來,將那幾具裹著白布的軀體迅速捲入烈炎中。
四周慟哭聲愈烈,還有數人合十唸經,與那柴火燒灼之聲、冷冽的風聲交織在一起。
阿清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早已流到腮邊,只是默默地聽著,心中翻來覆去只念著一句話:“爹,爹……我一定要見到你!”
中午的時候,來了一艘小舟,丟給小靳幾塊燒餅,權做一天的乾糧。小靳知道沒有人進得來,跳起腳破口大罵,只想那人跟自己對罵一通,也好過一個人枯坐。誰知那人屁也沒多放一個,冷冷瞥一眼他,掉頭就走。待小靳回過神來時,渺渺天地,又只剩自己一人了。
他就著冷水吃了幾口餅,不知這粗糧裡摻了什麼,又苦又澀,實難下嚥,只能勉強用水衝下去,算是填填肚子。吃完後,坐在牢門前百無聊耐,看鴨子吃魚,看白鶴撒野。
待看到一隻老烏龜領著一隊小烏龜遊過,小靳慌忙站起來,親切的一一打招呼:“喔唷,各位好啊!蕭老毛龜?蕭小毛龜?哈哈!哦,江南第一鐵毛龜,你也來了,嘿嘿,看你腦袋綠油油的,真是不同凡響。喲,賀老六,陸老大,你們也來看我了?哎喲,真是客氣客氣了!”
就這麼瞎混著,太陽也象怕了他似地跑得飛快,眨眼功夫,天空又漆黑一片了。小靳悄沒聲息地依在牢門上,豎起耳朵仔細聽,可是聽來聽去,四周除了偶爾有鳥鳴叫一兩聲外,就只有咧咧的風聲,那熟悉的踢水聲卻再沒響起。
小靳一會兒想阿清大概不會再來了,一會兒又認為沒搬到救兵來之前還是不要來的好,一會兒想這臭丫頭是不是來了又藏起來了……不知過了多久,仍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小靳一直坐到眼皮打架,終於太息一聲,爬回洞中,在岩石上縮成一團,沉沉睡去。
“你……你來過這裡嗎?”
“媽的,鬼大爺才來過。”小靳惱火的咕噥一句,翻個身又睡。
“是這裡……我聞到……你的氣息了……”
小靳身上的毛一根接一根慢慢地豎起,胯下一鬆,褲襠裡再度熱流滾滾。但是天下第一神販的名頭豈是浪得?當下紋絲不動,任尿順著石縫悄沒聲息地淌進水中。
他心中想著:“是以前的冤死鬼?媽的,這地方冤死的只怕不少……難道是見老子面生就想下手?不行,不行……老子可不能死在這裡!跟它拉拉家常談談心,或許同病相憐也未可知……”
只聽外面有什麼東西沉重地喘息著,在石壁上爬來爬去,不時還痛苦地咳幾下。小靳伏在冰冷的岩石上,心中愈來愈發毛,心道:“這……這東西還有氣,那不是冤死鬼了,難道是妖怪?這……這下可真麻煩了。我小靳皮嫩肉鮮,豈非正中它下懷?”
“撲通”一下,那事物跳入了水中。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