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起頭時,已換了副柔弱的面孔。因她的面色本就較之旁人更顯蒼白些,這會一作出惶恐的模樣,倒真叫人我見猶憐。
眼睛也隨之緩緩眯了些,眼角一彎,裡頭水光瀲灩。
她神態軟弱地看著汪仁,嘴角開合,無聲地吐出幾個字來,“印公饒命。”
汪仁不聲不響地站在那,面上風輕雲淡叫人什麼也看不出。
他的城府,從來都是極深。哪怕謝姝寧多活了一世,也不可能看穿他的心思。
她直視著他,像一頭偽裝良好又小心翼翼的小獸。
汪仁闔上了眼。
謝姝寧心頭狂喜,不論汪仁究竟想要做什麼,只要這個時候他不想制住她們,她們就還有機會能全身而退!
她腳下的步子倏忽快了起來,掛在自己身上的紀桐櫻,似乎也就沒有那般重了。
飛快地拐過彎後,倆人便近了門口。
出雲殿這鬼地方,謝姝寧當真是連一刻也不願意再留。
她壓低了聲音在紀桐櫻耳畔道:“公主鎮定些,咱們回去了再說。”
紀桐櫻茫然失措地看看她,微微點了點頭,可眼裡分明每天絲毫聽明白了的意思。
謝姝寧暗暗嘆了聲。
出了門,外頭竟守著一群小太監。
因走得急,謝姝寧差點一頭撞了上去。
正驚慌著,其中一個小太監忽然擺了擺手,站在他身後的一眾人就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小太監衝她們微笑行禮,道:“奴才小潤子,奉印公之命,送公主、八小姐回永安宮。”
“……這……這還是不勞公公費心了,我自帶公主回去便是……”謝姝寧有點驚疑不定,汪仁的本事她清楚得很,可沒想到他竟然還在頃刻間便安排好了帶她們離開的人。
自稱小潤子的小太監卻根本不理她說了什麼,只做了個請的姿勢,隨即伸手來接紀桐櫻。
紀桐櫻卻抱緊了謝姝寧,站著不肯動。
謝姝寧嘆息,“公公帶路吧。”
三人一行,便打了傘前行。
這一回走的路,同她們來時大不相同,但一路上同樣沒有遇見人。
謝姝寧扶著紀桐櫻,頭頂上是小潤子高高穩穩撐著的傘。
天色緩慢地明亮起來,雨水也不再似先前密集,變得稀疏許多。
謝姝寧心裡的陰霾卻愈來愈重,濃得化不開。
她悄悄側目,打量了一眼身旁的小潤子。
方才她還沉浸在震驚裡沒有回過神,這會卻有些記起來,小潤子這個名字,並不普通。前世汪仁身邊便跟著一個叫小潤子的太監,堪算是汪仁的心腹。汪仁死後,他卻還活著,頂了汪仁司禮監掌印太監的職務,成了西越內廷裡的第一把手。
那時,他叫寧潤。
所以剛才聽到小潤子這個名字時。她一時間才會沒有想起其中的關聯。
畢竟,此刻為她們打著傘的小太監,看上去還那般稚嫩,誰會想得到,他今後會頂替汪仁?
如果汪仁提前知道了這事,也不知是否還會留著這人。
謝姝寧心內百轉千回。
逃出了出雲殿,她跟紀桐櫻就欠下了汪仁一個天大的人情。
當真是天大!
謝姝寧的腳步有些踉蹌。
走了一會,已經小了許多的雨陡然間又下大了。
她忍不住皺眉,恨不得再轉個彎就能回到永安宮。
天上忽然炸開了一個響雷。
一直緊緊靠著她的紀桐櫻像是被驚醒了一般。猛地撒了手,踉踉蹌蹌地跑遠。暮春的瓢潑大雨嘩啦啦落下來,激盪起的雨幕霎時便吞沒了紀桐櫻的背影。
“公主!”
謝姝寧心亂如麻,提著裙子就要追,卻被小潤子阻了。
小潤子將傘往她手中一塞,說了句“八小姐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再往右拐便能看到回永安宮的路,奴才這便去追公主殿下”,便匆匆追紀桐櫻去了。
雨聲裡,腳步聲一會便聽不清楚。
謝姝寧撐著傘,站在原地四顧茫然。
兩旁是高高的宮牆,被雨水沖刷成了深色。到處都是瀰漫的水汽。
這是哪裡?
這條路比先前紀桐櫻帶著她走的,還要叫人陌生得多。
她根本不知怎麼走。只好照著小潤子方才指明的道路,一點點往前挪。
可走了好一會後,她面上茫然的神色卻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