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他甚至覺得自家主子讓自己跑上這麼一趟。都是白費功夫。
謝姝寧卻在這時站起身來,站在距離他一步之外,“是誰將燕二爺從府裡悄無聲息地帶走的?”
吉祥沉默。
“兩日之內,如果鹿大夫父子未曾平安歸來,這筆賬,我會算在你家主子頭上!”謝姝寧微笑。笑容純真善良,眼神卻深邃如古井,似歷經滄桑。
吉祥咬牙:“八小姐這筆賬也算得太糊塗了些,人又不是我家主子劫的,怎能這麼算?”
謝姝寧仍笑著,“如果他看好了病榻上的兄弟。那還有鹿大夫什麼事?”
“您候著吧!”吉祥被她無賴的演算法算得有些懊惱起來,一氣之下差點將該說的不該說的盡數都和盤托出。好在話將將要出口之際,他恍若醍醐灌頂,明白過來謝姝寧的用意,連忙閉嘴告辭。
冬至和他一起出去。
謝姝寧這邊不能連一個人也沒有,唯有第一時間得到的訊息,才不會變味,剩下的可就都說不好。
因而吉祥略想了想。到底還是帶上了冬至一道走了。
清晨帶著霧氣的亭子裡,頓時只剩下了謝姝寧跟圖蘭主僕二人。
謝姝寧扶著柱子。幽幽嘆了聲:“激將法總沒想的那般管用……”
可這件事裡,到底還有誰攙和了一腳?
小萬氏若有法子將兒子在燕淮的眼皮子底下送出府,必然不會等到現在。至於萬幾道,這樣的人,就算是再怎麼想,也不會想到把自己當成寶貝看待的外甥藏在花街柳巷裡。
他是天生的武將,為人苛刻嚴謹,絕不會這般做。
所以會是誰?
她猜不透。
可有人卻已經知道了。
***
因為主子懼冷,而連門窗都用膠封死了的屋子內,點著多個火盆,溫香煦煦,恍若仲春。
走進裡頭的人,幾乎能瞧見空氣裡氤氳的煙氣,泛著淡淡的香味。
再往裡,有張桌子。
桌上擱著一隻汝窯白瓷的碗,裡頭盛著淺淺的一汪藥汁。漆黑的顏色,也不知用多少藥材,熬幹了多少水,方才有了這點子藥汁。
有隻手伸了出來,端起了碗。
手的主人,叫汪仁,是東廠的督主,內廷最位高權重的主子。
每年一到落雪的日子,他就會覺得遍體生寒,呆在再暖和的屋子裡,也依舊冷得厲害。這藥,也只是用來驅寒的。然而天知道,到底有沒有用處。
他喝盡了藥,用潔白如同初雪的帕子輕輕拭了拭嘴角殘留的藥汁,而後朝著對面坐著的人歉然一笑:“這屋子裡怕是太熱了吧?”
少年聽見了他的話,卻並沒有看他,只是望著四壁垂落的厚厚羅帷,頷首道:“叫人透不過氣來。”
汪仁姿勢優雅地站起身來,在屋子裡走動,似閒庭漫步。
他身上還穿著極厚的大氅,手卻下意識互相搓著,“咱家倒是仍嫌冷。”
依舊坐在那沒動的燕淮,說著透不過氣來,面上的神色卻是冷的,不見一絲熱意。
汪仁看著他搖搖頭,指了指窗:“今年這雪下得早,怕是不日還會有場更大的。”
他少時日子過得苦,被凍怕了,而今幾十年過去了,也依舊懼冷懼得要命。
第242章 相殺(日珥仙葩+6)
最冷的雪,是能下到人骨子裡去的,深入脊髓。
汪仁笑著問燕淮:“您不曾受過凍吧?”
只有未曾捱過凍的人,才會不懼冷,正所謂無知者無畏,若嘗過了那種滋味,誰又還能忘得掉。至少,他是忘不掉了。
“……印公說錯了。”忽然,端坐在鋪著厚實細密軟墊上的少年施施然站起身來,“這場雪雖冷,但到底也冷不過旁的去。三九寒天喝上一碗冰水的感覺,我可才剛剛嘗過。”
汪仁佯作吃驚:“方才那茶是冰的?”
當然不會。沏茶的水,一直溫著,用上等的炭一刻不停地在底下燒著,哪裡會冷。
燕淮聞言,就笑了起來。
笑聲是清越的,又如早春湖上新融了的冰,猶帶著淡淡的冷硬跟水意。
汪仁微怔,旋即淡淡地道:“您那位同父異母的弟弟,的確是我派人從成國公府帶走的。”
他說著,竟是一派光明正大,正氣凜然,絲毫不曾覺得自己做了什麼不對的事,亦不覺得揹著盟友在背後捅人一刀有何不可。司禮監的汪印公,原本,就是個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