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子還未全解開呢!”
也不知是如何打的繩結,好容易才解開了些,一動就又給縮回去了。萬素素一跑,就重重摔在了地上,實在難看。眾人便忙上前去扶她,只見她摔破了鼻子,殷紅的兩管鼻血淙淙流出,好不狼狽。
面上又沾了些灰塵,髮絲衣裳也都亂了。
若這時叫萬素素瞧見了自己的模樣,只怕是自裁的心,也都有了。
她屋子裡的蘇媽媽日日伺候她。最知她好臉面,知道這會決計不能叫萬素素髮覺自己的模樣,便忙瞪了在場的諸人幾眼,示意他們噤聲。旋即,她才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將萬素素給扶了起來,憂心忡忡地問道:“小姐,可摔疼了?”
萬素素聞言未答,忽然一個反掌摑向了蘇媽媽的臉。怒道:“廢物!解個繩子也解不好!”
蘇媽媽老臉紫漲,左邊臉頰上通紅的一個手掌印,說話間便高高腫了起來。
萬素素自小跟著父親騎馬舞劍,手勁不小,這一個巴掌下去,足以叫人疼上數日。
就連嘴裡的牙。都似乎鬆動了幾顆。
但蘇媽媽不敢捂臉,只拼命忍著鑽心的痛意,掏出乾淨雪白的柔軟帕子來,戰戰兢兢地為萬素素擦去面上的髒汙。一不小心碰疼了,萬素素又要發火,蘇媽媽將髒了的帕子胡亂一卷往自己懷中一丟。連忙俯下身去,咬著牙解起那個半開的繩結來。
在場的人。皆是大氣也不敢出,都低著頭候著。
饒是如此,萬素素仍覺得自己在府裡下人面前丟了天大的人,渾身不適,恨毒了燕淮。
她又想著小萬氏也不知如何了,燕府裡如今都快叫燕淮給翻了個天,她慈愛的小姑母跟聽話的二表弟。只怕真的會如母親私下裡同心腹媽媽悄悄說的那般,沒有一天好日子可過了……
萬素素鼻間癢癢。似有東西在往外流出。
她怕髒,又怕萬一是方才哭出來的鼻涕丟人,趕忙仰起頭來,將一張髒兮兮的面孔朝了天空。
天色已經與漸漸暗了下來,一輪上弦月,高高掛在那,發出淡薄的白光。
她盯著看了許久,倒也不覺得眼睛疼。
心情略靜了些,她身上緊繃的肌肉也就隨之鬆懈下來。
蹲在地上的蘇媽媽,也長鬆了一口氣。
繩子終於徹底被解開了。
萬素素收拾了紛亂的情緒,大步往裡頭走去。
走至半道,便有一眾人迎面而來,幾乎是一路小跑而來。萬素素一眼便看到,打頭的人,是自己的生母萬夫人。她喊著“孃親”,拔腳奔了過去。本是想一頭直接撞進母親懷中去的,誰知到了近處,萬夫人就著燈火看清楚了她身上的髒汙,哪裡還敢擁她,只連忙避開,搶了一旁丫鬟手中的大氅幫她披上,這才一把將女兒摟進懷中,連聲說著:“你這是怎麼了?”
只是去了一趟燕家,怎麼會是這幅模樣歸來的?
萬夫人問了一句,見女兒只是哭,生怕她哭髒了自己的衣襟,萬一鼻涕眼淚沾上了總不妙,忙又鬆開了萬素素,只挽著她的胳膊繼續道:“罷罷,還是先回房換了衣裳,再與我細說吧。”
哭的,也委實叫人心疼。
萬素素性子一直要強,鮮少掉淚,今日哭成這樣,必定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萬夫人就在心底裡恨恨想著,莫不是小萬氏薄待了她的長女?
她是個婦道人家,眼瞧著近些日子丈夫絕口不提燕家的事,便以為小萬氏的事,又都處置妥當了。哪怕燕淮成了國公,小萬氏跟燕霖過的日子,也是無礙的。
所以,女兒去了趟姑母那,回來竟就成了這幅樣子,萬夫人不由氣極。
她擁著女兒,陪著一道掉了幾顆淚珠子,母女二人相攜往裡頭去。
過了垂花門,走在抄手遊廊上,萬素素忽然抹了淚,問萬夫人道:“孃親,爹爹人在何處?”
萬夫人不知她要做什麼,便道:“你爹這幾日都在書房,尋常連門也不出,怕是忙極,這會應當也還在那。你問這個做什麼?若想見爹爹,明日一早去請安便是。”
“不成,我現如今就要去見爹爹!”萬素素抽泣著,嘴裡說出的話卻意外的堅定。
萬夫人唬了一跳,嗔她道:“胡鬧!你這模樣,怎好去見你爹爹,快些去換了衣裳好好歇上一會才是正經事。”
萬素素不依,扯著她的袖子咬牙切齒地說道:“孃親,燕淮綁了我送回家來,又阻著攔著不肯讓我見小姑母,小姑母如今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