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一口氣,擺擺手道:“那還不快些。”
誰料,他這話剛一說完,便見褐衣少年瞥了瞥他受傷的那條腿,冷冰冰地說了句:“六爺這腿還是我的功勞,我怎麼會不認得六爺是誰。”
“轟隆隆——”
彷彿當空落下一陣晴天霹靂,謝元茂被這短短一句話震得面色慘白。
一旁正悄悄伸手來扶他的周氏聞言亦嚇白了臉。霎時滿頭大汗,一個不慎,二人一齊摔在了地上。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你不是謝家的人……”上下兩片嘴皮子哆哆嗦嗦的,謝元茂顫巍巍地問道。
只要提到腿,當日膝蓋被飛刀射穿了的劇痛就似乎尤在心間縈繞,疼得他連開口的力氣也無。
“小五。先將哥哥帶下去吧。”謝姝寧擔憂地看著謝翊,他情緒過於激動,這會氣得面色通紅,連眼中都帶上了血絲,委實叫人擔心。“哥哥先下去緩一緩,來日方長,不必急於一時。”
謝元茂聽見這話,眼中重現幾分清明之色,下意識脫口問道:“你在說什麼來日方長?”
他心中已然浮現出不妙二字來。
謝姝寧卻沒回他,只催促小五將謝翊帶回去。
小五見圖蘭也在場,謝姝寧便不需要他看顧,就應了好,半拖半拉地先將謝翊拽了下去。
眨眼間,廊下還留著的人,就只剩下了謝姝寧圖蘭主僕並謝元茂跟周氏女幾人罷了。
等小五的身影一從眼前消失,謝元茂便恢復了精神,臉色也好看了些。
他看看面前的長女,一年未見,她又長開了許多,漸漸的同宋氏頗有幾分相似。
一想到宋氏,他的眼神就不覺變了變,霍地扭頭看向周氏,急切地小聲說道:“快,快扶我離開這。”
事情有些不對勁,他要趁著現在四下無人,只有女兒主僕在時,趕緊往長房去。
他雖受了傷,可好歹也是個壯年男人,再加上還有個周氏在,難道還能被兩個臭丫頭給攔住了不成?
謝元茂當即推了周氏一把,同她一道轉身就跑。
然而還沒能跑出三步,他就被隻手牢牢抓住了後頸的衣領,勒著脖子提了起來,腳尖拼命胡亂點著,才能碰到些地面。喉間發出“嗬嗬”聲響,面上充血,他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慌慌張張地用手去扯後頸。
周氏駭得面無人色,頹然靠在柱上,喃喃道:“老爺……老爺……”
謝元茂兩眼發白,手腳無力,漸漸不掙扎了。
周氏大驚,哭喊:“老爺您可別死啊——您要是、要是……可讓我怎麼辦啊?”
她可都已經,是他的人了!
謝元茂卻連看她一眼的力氣也無,只覺自己要斷氣了。
就在這個當口,牢牢攥著他衣領的那隻手霍地一鬆。他“嘭”地一聲狠狠摔在了地上,大口吸著氣,胸前重重起伏,一副半死不活姿態。
周氏慌手慌腳地撲了上去。
圖蘭則拍了拍手,一言不發地退到了謝姝寧身後。
當著她的面還想跑,門都沒有!
謝姝寧身姿筆直的站在那,居高臨下地看著謝元茂,嘆了口氣:“女兒今日方知,父親的膽色委實非同一般。”
“昔年舅舅於你有救命之恩,孃親對你賞識傾心,宋家予你吃穿予你用,孃親更為你生兒育女。敢問父親。宋家有哪一點對你不住?”
“後來你恢復記憶,想起自己原是京都謝氏,歸根之際,孃親可有阻攔?再後來。你要孃親帶著我跟哥哥入京,先是誆了孃親一切安好後道陳氏不過只是寄居謝家的表妹,直到我們入了京到了謝家,事情敗露,你亦口口聲聲說這正室之位只能是孃親的,你心中只有孃親與我們兄妹,陳氏不過為妾罷了,就連這,也是你不得已的妥協,可事實上呢?父親忘得了。阿蠻可忘不了。”
她嗤笑:“真真是可笑至極,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口,父親難道絲毫不覺羞愧?”
“父親一定是不知羞愧二字為何的。若不然,你怎麼會用病重這等謊話誆了母親遠赴惠州卻是為了殺她害她?”謝姝寧想到自己得知母親失蹤時那滿心的惶恐悲憤,不由得連聲音都變了調。音量拔高,“相敬如賓有多難,難到非要如此咄咄逼人?”
她厲聲詰問著,手指輕顫。
哪怕只像一雙陌生人般活下去,又有何不可?
她恨極了他,可幼年被父親抱在懷中,坐在他肩頭。背詩說話嘻笑玩鬧的時光,還印刻在歲月長河裡,只要一想起就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