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伉在馬上閉眼,想起記憶中那個精緻嬌弱的少女。
皇帝終究是關心太過,不願意相信任何不好的可能性。
張皇后美麗,緋薄,像是三月間渭水河邊盛放枝頭的一支最好的桃花,但在這樣的戰爭中,卻是連生存下去的資本都沒有。那樣單薄的身體,出眾的容貌,若是露了女兒身,多半逃不過匈奴人的蹂躪;若是一直沒有露陷,只怕也死在了殘酷的戰火之中。
陽光照在曲折波光粼粼的小溪上,小小的山谷之中,便植著松柏等耐寒樹種,在一片秋風瀟灑的深秋時節,依舊保持著綠意盎然的生機勃勃。
岸上,一堆篝火熊熊燃燒,一隻魚串在樹枝之上,抹著油在篝火上烤著,滋的一聲,落在柴禾之上,冒出一陣青煙。蒂蜜羅娜好整以暇的翻了一個面。
“好久沒有這麼悠閒的和你在一起了。阿嫣。”
“是啊。”
真的很久了。
“阿嫣,”蒂蜜羅娜環視玉谷的景色,“你覺得北地美麼?”
張嫣收回目光,“很美啊。”
“那,比你的長安如何?”
張嫣微微防備的看了看蒂蜜羅娜,“為什麼要和長安比呢?長安有長安的富麗壯觀,雁門有雁門的遼闊莽蒼,兩個地方各自有各自的美,只能說春蘭秋菊,各擅勝場。”
“春蘭秋菊,各擅勝場。”蒂蜜羅娜讚道,“阿嫣說的真好,”眨了眨眼睛,“其實,匈奴草原也是很美的。”
……
“有時候,”蒂蜜羅娜唇邊噙了一抹蜜糖似的笑意,若有所思道,“我總覺得阿嫣你像一隻烏龜,只肯縮在自己的殼裡,不願意面對改變,不肯走出去看一看,這樣子不好哦。其實,只要你探出頭去看一看,試一試,也許會發現,新的生活遠沒有你想象的可怕。”
張嫣乾脆別過頭去,閉上眼睛。
“你……”蒂蜜羅娜有點惱,正要發作,忽聽得侍女從谷外趕進來,歡喜稟道,“閼氏,單于來信了。”
“是麼?”蒂蜜羅娜歡喜作色,再也顧不得張嫣,忙道,“拿上來。”
她展開冒頓的手書,觀看完後,嘴角便慢慢翹起來,問侍女道,“隨信可還送來了什麼?”她問侍女。
回話的小侍女很是機靈,聲音乾脆而利落,“單于還送來了一些青稞酒和旁的東西,奴婢想著閼氏一定想要早點看到單于的信,便擅自先送回來了。”
“我現在就回去看看。”蒂蜜羅娜霍然道,轉身回頭,對張嫣歉然笑道,“阿嫣,你看,我本來是想和你好好聊一聊的,偏偏遇上……真是不好意思。要不這樣吧。這魚還沒有烤好,你在這玉谷繼續玩一會兒,過一會兒,我讓哥哥過來接你。”
“哎,”張嫣目瞪口呆,眼見著蒂蜜羅娜竟是真的留下自己在這個地方,帶著從人上車離去了。
小白“嗚”的一聲輕嚎,迅捷的跳入車簾中蒂蜜羅娜的懷抱,蒂蜜羅娜摸了摸它的背毛,在他耳邊輕輕唸叨了幾句什麼,掀開車簾,小白便又嗖的一下躥下了前行的馬車,徑自跑的不見影了。
“拉乃,”她吩咐車下的衛士,“派個人去左谷蠡王那兒,幫我傳個話兒,便說我的小白不知道怎麼了,居然自己跑了。閼氏找不著小白,正傷心著呢。”
“諾。”
……
張嫣就那麼措不及防,被蒂蜜羅娜扔在了玉谷之中,蒂蜜羅娜只給她留了十個匈奴衛士,守護她的安全。
她左右張望空蕩蕩的山谷,忽然覺得胸膛中心劇烈跳動起來。
阿蒂定然是做著什麼打算,才會就這麼將自己丟在玉谷,身邊只留了十個匈奴衛士。
十個衛士,每一個都身體健壯,驍勇善戰,幾乎不是她可以越過去的。但是,
回到匈奴軍營之後,只怕她再也等不到一個機會,能夠身邊只有這麼少數量的匈奴人。如果她能夠從這些人手中逃開……
張嫣,冷靜點。她在心中對自己道。
她忽然想起孟觀。
孟觀伸手矯健,劍法如神。如果他在自己身邊,應該能夠打敗這些匈奴人,護送自己逃開。只可惜,因了白日裡行蹤太過明顯,孟觀不敢露面,根本沒有跟著自己出來。
不過,如果她真的能夠憑著自己成功逃離,憑著孟觀的身手,一旦發現自己不見了,應該能輕易從匈奴軍營中走脫,安全無虞。
只要她能夠從這些匈奴人手中逃掉。
……
“兀那孟家小子,”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