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了多少根青絲,添了多少根皺紋?
記憶中,母親從來沒有今日如此失態地模樣。
母親總是強悍地,無論什麼樣的難關,她都能夠從容面對。雖然有時候,她地做法會讓自己很是難以接受甚至厭惡,但是,她總是沉穩不動如山。
今日,她抱著自己失聲痛哭,只怕真的是為自己擔足了心,才會如此。
他忽然念及阿嫣,只覺得心中疼痛難耐,幾欲再度嘔血。沒有阿嫣在身邊,他便感覺到。自己雖然人已經回到了長安,但是半邊魂魄,依舊滯留在北地,與阿嫣相依相伴。
十年舅甥,四年夫婦,十年相依,四年相愛。他對阿嫣的感情已經刻到骨子裡去,成為生命中一份沉甸甸地存在。不能分割背棄。
可是,與阿嫣的愛情再沉重,也不是自己的唯一。而他是大漢的皇帝,是母后的兒子,是阿姐的弟弟,他與阿嫣的感情很深刻,但是再深刻。也不可能成為自己地唯一。
國事堆積如山,齊楚二國亦尚需自己處理,他怎能將一切放在一旁,親自去尋找阿嫣的下落?
他地母親才剛剛為自己的歸來而欣喜若狂,他又怎麼能再度背棄而去,讓母親為自己而傷心崩潰?
阿嫣,對不起,原諒我。
還有。我愛你。
天色漸漸晚了,劉盈走出長樂宮,忽聽得身後一聲稚嫩的呼喚“父皇”。愣了一愣,回過頭來看見站在廊下的孩子。
皇帝安全回宮,太后昏睡過去,長樂宮中人人心情浮動手忙腳亂。便有意還是無意的忽略了這個無人依靠的小皇子。劉義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長信殿外,不敢進去,也不知道該不該離開,只好站在廊下慢慢地等著,等著殿中那個自己並不熟悉的祖母與父親。
不過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因為年紀太小,一身玄衣似乎有些撐不起來。劉盈在劉義面上逡巡,他其實並沒有多少像自己,只怕是更隨他的生母王少使。
前元二年,阿嫣還沒有入宮的時候。因為母后先後殺害如意及戚夫人之後。他不能理解母親的斬盡殺絕,怒氣衝衝的回到未央宮。遇見一個灑掃宮女,便臨幸了她。
之後,自己很是過了一段放蕩於酒色的日子,母后氣怒不已又無可奈何,命宮人在自己寵幸宮人之後灌上一碗紅花湯。
他也從不期待,那個時候有一個自己地孩子。
王瑤卻因為是自己第一個被寵幸的女子,待到發現的時候,已經懷了半月的身孕。而被母后帶回到長樂宮。
待到阿嫣闖進宣室殿勸說自己,便將這一段灰澀歲月看做人生的汙點,不願意回憶,盡力掩埋。
劉義,便是那個被他一同遺忘掉的孩子。
當自己失蹤地時候,母后情非得已,以他唯一的這個孩子為依仗,欲立為太子,本理所當然。但自己平安回來之後,小皇子便處在一個極為尷尬的位置。
此時他卻不過還是一個孩子,懵然不覺,輕輕喊道,“父皇。”
劉盈愣了愣,喚道,“過來。”
他對這個孩子的母親沒有半分感情,連帶的,很少見過這個孩子。他並不是自己滿意的繼承人。生母出身微賤,自己資質也不是特別優秀,但此時見到劉義孺慕的目光,忽然有一些心酸。
如果,阿嫣真的有一個三長兩短,他此生也再也不願親近其他女子了,那麼,眼前這一個,很可能,就是他唯一的兒子。
也許,真的可能會承繼大漢成為下一任皇帝。
那麼,自己現在便必須對他開始進行培育。不過是才五歲,應該還來得及。
劉盈蹲下身子,有些生疏道,“義兒,是吧?你從前可曾學書?”
“太后為我請了一個師傅,教了我一些,如今正在讀《詩經》。”劉義中規中矩答道。“父皇,今日太子冊禮未完,我是不是還不是太子?”
“怎麼?”劉盈微微沉下臉,笑笑,“你很想當這個太子麼?”
“那倒不是。”劉義小聲道,“只是阿母看起來很希望我做這個太子地樣子。”又悄悄問道,“不當太子地話,我是不是可以常常見父皇?”
劉盈愣了一下,忽然愧疚難答,過了一會兒方道,“那,你明日隨我回未央宮,朕請師傅正式教你讀書吧。”
劉義大喜,又問道,“可以讓阿母陪我麼?”
劉盈好半會兒才想起當年那一個女子,她的面目已經在自己地記憶中模糊。或者說,自己從未曾認真看過她的容顏。母子之情為世間常情,他也不好強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