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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地上扔著一張撕碎的電報,是孫連仲剛剛拍來的。

貴部既已集中西南合,點少兵多,必益堅守。利用牆壁做工事,挖溝壕,防炮火轟擊。 在村莊四周突出部構築地下堡,以火力消滅死角。希勉勵將士唯有與匪死拼方能求全,此 輝煌戰績乃貴部之功。

放屁!全是放屁!命都保不全,要功有什麼用! 羅歷戎一怒之下,把電報扯得粉碎,那飄了滿地的白色紙片,彷彿在無

聲地哭泣。不知是哭自己的命運,還是哭 3 軍的境遇。羅歷戎從煙盒裡抽出 一支菸,緩緩地踱到桌前,藉著燭火點燃。

抑鬱的燈光映著那張青灰的臉,一種蝕骨的哀怨反應在上面,平時不被

人留意的皺紋深深地顯現出來。佈滿血絲的眼睛,熄滅了 矜持自信 的光焰,昔日瀟灑自如的風度,早已蕩然無存。

他頹喪地坐在椅子上。胸中雷電交作,思緒紛亂已極,像烈火燒了巢穴

的蜂群,“嗡嗡”亂撞。 從北平會議至今,不過半月光景,竟落到如此地步,是他始料不及的。

細細想來,似乎每一步都走錯了。

當初,貿然提出率部北進,並請李文一同到老頭子跟前說情,終得應允, 其一錯也;從北平回到石門,本應立即行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完成北調 計劃,可出發日期竟一拖再拖,乃致給共軍以可乘之機,其二錯也;出了石 門,本應晝夜兼程,透過那片可怕的“赤帶”,卻被土八路迷惑、騷擾,走 走停停,延誤了行進日程,其三錯也。

至於被迫在清風店收縮,與共軍主力遭遇,他自認為,從兵力部署,地

形利用到作戰方針,都是無可指責的。怪只怪那些只會說漂亮話的草包,整 整三天四夜,連增援的一兵一卒都沒見到。貪生怕死,庸人誤國。

羅歷戎長嘆一聲,心中掠過一陣蒼涼,“愁看京口三軍潰,痛說揚州七 日圍”。他下意識地從槍套裡掏出手槍,仔細端詳著。這是一支德國造的左 輪,藍色的烤漆透著森森冷光,精巧得簡直像個玩具。

他開啟彈巢,摳出一粒子彈,小巧而精緻的彈殼上印著兩道紅圈。只要 把這個小東西射入體內,一切憂愁、煩惱頃刻間便會化為烏有。

意識好像凝固了。 羅歷戎機械地將子彈推入彈巢。手沉極了,那隻小槍怎麼也舉不起來。 意識又恢復了流動。 那個冥冥中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是像城隍廟裡擺設的那樣,有閻

王、小鬼、判官,還是像但丁詩裡形容的那樣,有刀山、火海、湯池、煉獄?? 門“砰”的一聲被撞開。羅歷戎驚然一驚,手裡的槍掉在桌上。“軍座,

是我。”

羅歷戎聽出來了,是第 7 師師長李用章。為掩飾自己的失態,照舊端然 穩坐,甩給他一個後背。

“你來幹什麼?” “我來??來看看軍座。”李用章繞到羅歷戎面前。從羅歷戎那空洞呆

滯、遊移不定的眼神裡,他看到了一個靈魂的崩潰。“軍座,依我看,最遲 不過黎明共軍就要發起總攻。”羅歷戎彷彿聽見了,又彷彿沒聽見,臉上沒 有任何表情。“為防不測,我命令他們集中所有的車輛,組成了幾道防線。” 羅歷戎依舊毫無反應,像一尊木雕。

李用章不知道再說什麼,他來的目的本想勸羅歷戎突圍,可是,他不知 道這話怎麼說出口。

“你還有事嗎?” 羅歷戎嘶啞的嗓音帶著明顯逐客的意思。

“沒有什麼事了。”李用章討了個沒趣,怏怏地退了出去。

戰火中飛起的和平鴿

4 旅指揮部。 旅長蕭應棠坐在兩個摞在一起的炮彈箱子上,敞開衣襟,光著腦袋,頭

上騰騰地冒著熱氣。

炮聲震動著指揮所。杯子裡的水不斷地晃出來。嘴唇乾得裂了口,他卻 想不起來喝。“旅長,電話。”

蕭應棠抓起耳機,伴著“嗡嗡”的電流聲。楊得志的聲音好像從很遠很

遠的地方飄來。 “老蕭,你那裡情況怎樣?”

“戰士們打得很頑強,已經堅持了整整 16 個小時,打退了敵人 9 次衝

鋒。”

4 旅第 10 團、第 12 團的 4 個營,是在 21 日晨突入西南合村的。 這支部隊的揳入,使羅歷戎覺得就像眼睛裡揉進了沙子一般,他深知此

著棋的厲害,於是親自指揮部隊,不惜血本,以 5 倍的兵力和 10 倍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