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空間裡,就只有雪和風的存在。就只有寒冷和冷寂的存在。
“怎樣,要不要再休息一下……”風雪裡,近在咫尺,忽然響起了商天姿的聲音,帶著探詢,帶著關懷。
雪地上,有節奏的簌簌的腳步聲,正在緩慢地響起,就彷彿是沙漠上的輕風,吹動飛沙碎石,輕輕地響,緩緩地唱。
臉上有刺痛的感覺,呼嘯的風雪彷彿刀子割開他的臉。然而,洛暖心還是挺了挺脊背,迎著風,幾乎是疲憊不堪地、緩緩地搖了搖頭。
商天姿眸子裡的神色,微微地變一下。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沉默到幾乎如冰雪一般的女子,會有著如此堅定的信念,以及如此強大的毅力。
商天姿抬起頭來,遠天冰雪依舊,腳下,一片潔白。這條路,彷彿永遠都走不到頭,彷彿永遠,都看不到彼岸一般。
他望著洛暖心幾乎是緩慢移動的身影,微微地搖了搖頭,誇張地說了一聲:“哎呀,不行了,我要累死了……”
隨著話音,簌簌踩著雪,一步一挪,那個本來已經拉開了些許距離的身影,又往這邊緊走兩步,追了上來。
看到洛暖心頓了頓身子,商天姿搶到她的面前,手腳張開,往雪地上一躺,登時地,雪地之上,就多了一個人形的印痕。
腳下的雪,彷彿是厚厚的毛毯,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響。一旦躺了上去,卻彷彿毛毯一般地舒服。
洛暖心微微地嘆了口氣,再望望彷彿永遠沒有盡頭的山頂,然後身子一斜,也學著商天姿的樣子,一下子躺在了地上。
呼嘯著的風,將雪從身旁捲起,然後又拋了下來,彷彿要將淺淺雪窩裡的兩人冰凍。
“累吧……”商天姿將吹到臉上的雪碎拂開,望著洛暖心,靜靜地笑:“要知道,我們第一次上來,一共五人,有兩個,就長眠在這裡……”
商天姿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來比劃,做了個“睡”的姿勢。洛暖心側了側頭,淡漠地扯了扯唇,卻不再說話,映著明雪容光,她只看到,男子揮舞著的手指修長,蒼白得幾乎和白雪同色。
彷彿,那樣的說,並不是刻意地對洛暖心,而是一種單純的自述,商天姿一邊說著,低著頭,嘴角忽然有了一個轉瞬即逝的詭異的笑容。他喃喃:“他們就睡在這裡……永遠的……”
荒山上,帶著殘酷冷意的風,席捲而來,將商天姿的話帶走。他沒有再說話,頹然垂下的手指在雪地上慢慢握緊,握了一把空山白雪。
那些夥伴,那些曾經一起同行的他們,是否就如這指間雪,或許經年不化,又或者說,在下一個瞬間,就會消失在你的指尖,再也無跡可尋……
“還有多遠……”休息了又休息,洛暖心終於說出話來,第一句,就令商天姿笑了起來:“快了……”
“我知道快了——因為,你自己上山,就開始說這兩個字‘快了’,可是,我現在想要知道的是,這‘快了’究竟有多少米,多少公里的距離……”
洛暖心累得就要虛脫,可是,這個可惡的商天姿,卻還在敷衍塞責。於是,她怒極,卻沒有力氣質問,就連說出來的話,也是少氣無力。
商天姿仰望天際,忽然靜靜地笑了起來:“真的,快了……”
商天姿的笑,帶著某種說不出的悽婉的味道,就彷彿陰霾遮蓋了天空,陰風四起,有雨水,順著雲層落下,將整個世界,都染成溼潤……
女人,你總想著早日達到巔峰,可是,你可知道,若離開了這一片雪海,那,才是真正的危機的開始……
任中銀立在別院之中,任零星落下的雪,覆滿了他一肩,一頭。而他,只是呆呆地站著,眉目之間,冷定而且沉默,從他的背影望去,那樣的幾乎半天的巋然不動,更象是一座遠古的雕塑,堅硬如磬石,沉默如冰雪。
青兒已經是第三次過來了。
一身青衣的她,自己那晚在陳袖樓前露了一次臉之後,這幾日,就一直跟著那個任性的小姐,在任中銀的別苑裡,出入來去。
這會兒,那個任性的小姐,又去找那個年輕的元帥了。哭著,吵著嚷著,要回到邊城去。她的聲音很大,足以令這個角落的任何人聽到,可是,那些哭鬧,落在任中銀的耳裡,卻彷彿是秋後落葉一般,雖然也曾經在一瞬間入過他的視線,可是,他卻依舊置若罔聞。
年輕的元帥,據說因為在宴席之上醉倒,醒來後,就大病了一場。所以,前來診脈的醫者,以風寒入肺,不能移動之故,在經過任中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