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就意味著不可能。
蘇楠點燃了香,然後取出三支,對著那墓碑,虔誠的拜了拜。
“爸你要香嗎?”
蘇興國擺了擺手,倒是點然了一支菸,然後擺在了墓碑上。
蘇楠笑:“媽媽還抽菸啊?”
“不抽。”蘇興國擺了擺手,“只是我和你媽……嗨,這事就不跟你說了,你還小。”
說是不說,但那臉上,卻是神采飛揚。
那可能又是一個說來要話長的故事了。
哼哼哼,我有故事,您有酒嗎?
蘇楠笑了笑,輕輕倚在一旁的一個小土墩上,就這樣坐下。
“爸,給我說說媽的事兒唄。”
“她啊。”蘇興國又點上了一支菸,倚靠在墓碑旁,語氣有些悠揚。
“她啊,是方圓幾百裡最漂亮的姑娘,結果被我追上了!”
這是蘇爸爸這一生最驕傲的事,比什麼修好進城路,發展小縣城,將一個默默無名的貧困縣一步步發展至今一類的事情,都更值得他去炫耀。
因為那名女子,她叫葉柳絮。
蘇楠沒有酒,她只是側著頭,看她父親,講訴著那一年的故事。
“……其實,你媽在生下你之後,並沒有過逝,但那個時候她身子已經很弱了,常年躺在病床上,連抱你都抱不動。”
“嗯……”
蘇興國笑了笑,然後看了她一眼,“你知道,為什麼你媽的墳選在這兒,而不是南山或者德山上?”
蘇楠當然不知道,她輕輕搖了搖頭,右手託著腮,等待著那男人繼續說下去。
“我也記不得具體是什麼時候了,大概是你出生了兩個月以後,醫生跟我說,說你媽已經油盡燈枯了,撐不了幾天了。她自己也知道她的身體,就跟我說了,想要出院,說是最後的日子裡,想待在家裡。”
“然後呢?”
“後來,我就,我想,你媽這輩子沒跟我享受過什麼福氣,她過世了,我一定要風光大葬她。”
嗯,盡人事,知天命。
蘇興國在那時候下了這樣的決定,想來也是種折磨吧。
“後來,我找了縣裡面最好的道公,給她算,算她葬在哪兒,福氣好。”
他深深吸了口煙,然後吐出。
“那道公說,埋在德山,會入葬的那人的下輩子,一定會很幸福很美滿,但是會對子孫無福氣,就是不會蔭庇子孫。而南山的話,正好相反,埋在那兒,對子孫有福,但卻對入葬的人很不好,會受折磨的。”
“那個時候,你媽已經沒幾天日子了,而恰好在那天,她走下了床,剛好聽到了我和那誰的對話。”
說到這兒的時候,蘇興國臉上,浮現出一絲道不明的神采。
“你知道你媽那天說了什麼麼。”
蘇楠輕輕搖了搖頭。
蘇興國哈哈大笑,一拍腿:“她說。”
“我怕痛,能不能選中間一點的地方?”
蘇楠也忍不住了,噗哧一聲笑起來。
“媽好可愛。”
是啊。
好可愛。
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並不完美的一個人。
沒有那種蔭庇,為此受盡折磨的勇氣,但也不忍心子女因為自己,而無福可享。
所以她可憐兮兮的望著自家的老公。
能不能選中間一點的地方。
“所以葉子她……就葬在了這裡。”蘇興國又吸了口煙,那支本來就不長的香菸,一下子就只見了菸頭。
“後來,來和我說。她說,等你長大了,幫她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她說,媽怕疼,不敢上那南山,希望你不要怪她……”
“然後,她就說。”
“對了,我織副手套送給女兒吧,這樣她就不好意思生氣了吧?”
蘇興國說話的聲音很慢,似乎害怕蘇楠聽不見似的。
“然後我跟說,她女兒很懂事的,不會生她氣的。”
“然後她就開始織手套了。”
“可惜,那副手套,並沒有織完。”
蘇楠蹲坐在椅子上,靜靜望著石碑的照片上,那一抹清美。
“爸?”
“嗯?”
“娶到媽,真是你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蘇楠用的是肯定句,沒有任何的遲疑。
蘇興國輕輕撫摸著那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