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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水晶是我的!”受傷的男人嘶吼著,用浸在鮮血下的眼睛瞪著珀爾,踉蹌揮刀奔來。

彎刀從眼前劈過,珀爾在最後一刻回過神來,眼中恢復了神采。

不是他回神的及時,而是對方的力量似乎已經沒有太多餘裕。刀沒了力量速度也就降了下來,握著那把刀的手正在隨著喘息顫抖。刀上未乾的血,絹布般裹著刀身,紅色的液體沿著幽冷的刀鋒滑落,滴在了地上的血泊中。

珀爾低頭,一室內的血池,從房間的這頭到那頭,一直流滿了整個大殿。

血流在湧到牆角時,緩緩凝固下來,與潔白的池壁牆壁形成涇渭分明的一條線。紅光映在牆上。

就像黃昏時的大地與天空般。

男人瘋了般地將彎刀劈來,卻連步子都走不穩,“水晶是我的!”

珀爾只一側步,刀鋒便落在了腳旁。刀砸在地上,濺起一道血線。半乾涸的血液灑在那張狼狽的臉上,和那一頭凌亂的紅髮糊在一起。刀柄撐著地,他用野獸一樣的瞳孔盯著珀爾,

“水晶是我的。”

那人的意識裡只剩下這一句了。

納奧西卡和狄俄尼索站在血泊裡,他們站得不遠不近,卻沒有上前幫忙。那兩人的眼睛似乎在看著珀爾,又好像透過了珀爾,在看著過去,或是將來。這就是那見過一次的走馬燈的魔力。

珀爾朝狄俄尼索他們走去,狄俄尼索看到他靠近,臉上竟然露出類似害怕的複雜表情。退後了一步,他試圖拉開同珀爾的距離,卻被納奧西卡阻止了。納奧西卡自仰望中回頭,那雙眼睛很冷靜,似乎還有理智尚存。

但珀爾還是在距離他們一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為什麼不上前去?”珀爾問納奧西卡。他看到納奧西卡與那塊石頭的距離,只需再走幾步踏上臺階,一切便結束了。

“我在等你。”納奧西卡語氣平緩地回答。

“等我?”珀爾動了動嘴角,糾結出一個古怪的表情,似笑非笑,眉宇間難掩困惑。就像不明白他有什麼被等的價值。

“沒錯,等你。”納奧西卡點點頭,“我想明白了。”他回過頭,金色的頭髮隨著這個動作從他肩上滑落。水晶的白色的光在那上面閃耀。金色彷彿天生就適合沐浴在如此聖潔的光芒中。納奧西卡對著那由兩部分嵌合而成的水晶開口,

“不論是黑暗還是光明,不論正義還是邪惡,這個世界是不會有救贖的,一開始就沒有所謂的出口和救贖。”

納奧西卡的話讓珀爾的身子猛地一震,抬頭用震驚及不可思議的目光望去。

納奧西卡像是沒有感受到那目光般繼續,

“也許會有一時的幸福,但人註定是不知足的,因為不知足所以會產生慾望,會有邪念,因為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兩面性的。光明下,只要有物體必有影子。”納奧西卡低頭看著腳下,地上濃重的血色因為他的影子變得更加深沉。他凝視著那片顏色,

“如果要把影子抹去,那就要把自己也抹殺了。”納奧西卡輕聲哼笑,像是在否定自己般一邊輕輕搖頭一邊無奈地嘆到,“讓我抹殺掉自己我做不到。既然如此,那麼就活下去。”

“但如果活下去就一定要有陰影,一定要有黑暗的話,我在想……如果是你的話,也不錯。”

納奧西卡側臉回頭,水簾上斑駁的光落在他蒼白的臉上,卻並沒有給他鍍上一層該有的溫度。

“如果那黑暗是像你一樣的話,我想我也能接受。”

有光的地方就會有影子,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絕對的正義。珀爾聽到這句話仿覺隔世,他第一次玩的遊戲便是有著這樣設定的大型RPG。初看時覺得耳目一新,彷彿世界都豁然開朗般地醒悟。但隨著玩遊戲的時間在變長,他開始不再認同這樣的設定。

這不過是遊戲常被用來忽悠玩家,讓大家暫時忘記正確的世界觀,盡情展示慾望和發洩慾望的理由。

在遊戲裡,殺人是為了讓自己活下去,這不需要掙扎,不需要考慮。被驟然釋放的慾望以最直白的方式展露。

在現實所受到的壓抑與苦悶,在遊戲裡拼命廝殺的那一刻,以一種激烈的方式隨著血肉崩裂,隨著肉體的撕裂溢位體表。

那些存在於現實生活的慾念,那些讓人掙扎,讓人痛苦的壓抑,那些無法也沒有勇氣用死作為解脫的愁苦。

在這個理由下都得到了解放。

在遊戲裡,從他人或自己的死亡獲得來的那種解脫般的滿足感會令人上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