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孩子!上帝的孩子!這就是你帶給我的唯一的問題,這就是糾纏你的唯一的魔力嗎?所以當這唯一的魔力仍在我們內心時,你自己就一定要讓我們分出個上帝和魔鬼來嗎?你怎麼能相信這些古老荒謬的謊言、這些神話、這些超自然的典型呢?’他那樣迅捷地從克勞迪婭那呆滯的臉上方的牆上抓下那幅魔鬼畫,以至於我都看不見任何動作,只看到眼前那斜眼的魔鬼,接著便聽見火焰中的噼啪聲。
“當他說這番話時,我心中有某種東西破碎了,撕裂了,於是感情的狂潮匯成一股洪流,四肢的每塊肌肉都鼓凸起來。這時我站了起來,掙脫他,慢慢向後退去。
“‘你瘋了嗎?’我問道。我被自己的怒火和絕望驚呆了。‘我們站在這裡,我們兩個,不會死,不會老,每天夜裡起來用人類的血去餵養自己的長生不老;而那兒,在你的書桌上,背靠著世代的知識書籍,坐著一個和我們自己一樣的惡魔似的天真無瑕的孩子,而你卻要問我怎麼會相信,怎麼會在那超自然中尋找一種解釋!我告訴你,當我看清自己已經變成了什麼之後,我他媽的什麼也不信了!難道你信嗎?這樣相信,這樣該死地相信,我現在連最荒謬的事實都能接受:那就是,這一切絲毫沒有意義!’”我退到門口,避開了他那張驚愕的臉。他的手在嘴唇前停著,手指彎曲著握入掌心。‘別走!回來……’他低聲說。
“‘不,現在不行。讓我走。就一會兒……讓我走……什麼也沒變,一切都和從前一樣。讓那一切都埋在我心裡……就讓我走吧。’”在我關上門之前,我回頭看了一下。克勞迪婭的臉轉向我,儘管她還像剛才那樣坐著,兩隻手抓著膝蓋。然後,她做了個手勢,就像她的微笑一樣難以捉摸,那氣勢帶著一絲淡淡的傷感,而我要走了。
“那時我一心渴望逃離那個劇院,到巴黎的大街小巷去漫遊,讓胸中積聚的極大震動慢慢地消逝。可是,當我沿著低矮地下室的石板路在黑暗中向前摸索時,我迷惑起來。恐怕我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意志的。萊斯特應該是死掉了,對我來說,這種想法彷彿從未有過地荒唐。如果事實上他已經死了,那麼就像我一直是這樣做似的回過頭去再看看他,我覺得他要比以前好得多。他和我們其他的人一樣是絕望的。他所害怕分享的並非那要求絕對忠實和崇敬的無所不知的保護者。他什麼也不知道,也沒什麼要知道。
“我漸漸明白的只有這個,但又不完全是這個想法。我曾因所有錯誤的理由而憎恨過他,是的,一點兒沒錯。該死,我發覺自己最後竟坐在了那些黑暗的臺階上面。舞廳裡的光將我自己的影子投射在那粗糙的地面上,我兩手抱住頭,精疲力竭。我的心裡說,睡覺。然而我心裡的更深處說,做夢。但我仍然沒動,沒回聖加布里爾飯店。那個飯店此刻對我而言似乎是很安全而且很逍遙自在的地方,那裡有令凡人欣慰的精美和豪華。在那兒,我可以躺進紫褐色天鵝絨的椅子裡面,一隻腳擱在墊腳凳上,看那爐火舔著大理石貼磚,然後完全像個沉思的人一樣從那些長長的鏡子裡看著自己。快逃到那裡去,我想,逃離所有在糾纏你的一切。可那種想法又來了;我冤枉了萊斯特,我曾因為所有錯誤的理由憎恨過他。這時我小聲說著,試圖把這種想法從那黑暗的無法言喻的腦海中清除出去。這低語在樓梯的石頭拱頂中發出一種沙沙聲響。
“可是後來,空中傳來一個輕柔的聲音,那聲音太輕了,凡人都無法聽見:”怎麼會這樣?你是怎麼冤枉他的?‘“我猛地轉過身,呼吸一下子停止了。有個吸血鬼坐在我上邊,坐得那麼近,靴子尖都快擦到我的肩膀了。他兩條腿蹺著,兩隻手抱著腿。剎那間我還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是那個騙子吸血鬼,那個被阿爾芒叫做聖地亞哥的吸血鬼。
“可他此時的舉止絲毫都不像早些時候,甚至也就是僅僅幾個小時前,當他抓住我而阿爾芒打他時我看到過的那個他,兇暴可惡的他。他正盯著我,兩個膝蓋彎曲著,頭髮亂蓬蓬的,嘴張著,一點都不狡猾。
“‘這和其他任何人無關。’我對他說,內心的恐懼慢慢消失了。
“‘可你說了個名字,我聽見你說了個名字,’他說道。
“‘一個我不想再說的名字。’我答道,不再看他。這時我明白剛才他是怎樣捉弄我的了,明白了為什麼他的影子沒有落在我的影子上面,因為他是蜷曲在我的影子裡面的。看著他順著那些石階向下滑坐到我的後面有些眼花繚亂。他周圍的一切都眼花繚亂,我提醒自己無論如何不能相信他。那時,阿爾芒對我來說似乎有著能起催眠作用的魔力,他能透過某種方式去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