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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去拉斐特城郊的墓地。那裡高大的大理石墓碑飄飄忽忽,等待著那些絕望的男人。這些人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安身,用所剩無幾的一點錢買瓶酒,然後爬進某個腐爛的墓穴。萊斯特完全被她折服了,你看他把她描繪得多麼精彩!他把她叫做寶寶死神,妹妹死神,還有甜蜜死神。對我,他則用一個概括性的名稱譏諷地稱為:仁慈的死神!他說這話時,像女人一樣拍著手,激動地大喊一聲:噢,仁慈的主啊!我簡直恨不得勒死他。

“然而我不跟他吵,我們各行其是,儘可能順應對方。我們的居室裡堆滿了書,一摞一摞地從地上一直堆到房頂,都是些閃閃發光的皮革精裝本。這是我和克勞迪婭追求自己天生愛好的結果。萊斯特則盡其所能獲取他的所需。後來她開始提問題了。”

吸血鬼又停了下來。男孩又是那樣急切地等待著,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但是吸血鬼把十根長而潔白的手指合在一起,像個教堂的尖頂,然後又交叉合攏,使勁對壓手掌,就好像完全把男孩給遺忘了。“我早該知道的,”他說,“知道那是難免的。我早該看到跡象的。我與她這麼和諧,我又如此全身心地愛她,醒著的每時每刻都是她相伴左右。可以說,除了死神之外,她是我唯一的夥伴,我早該知道的。我的某種潛在的東西已經意識到了有一個黑暗的深淵離我們很近,就好像我們是在懸崖邊上行走一樣,會突然發現這個深淵,並且稍有疏忽,或者思想不集中,都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有時候,周圍的物質世界像是幻影,忽隱忽現,只有這個黑暗的深淵才是真真切切的;有時又好像地上就要裂開一道口子,我似乎看到整個皇家大街在裂縫中塌陷下去,所有的建築在隆隆聲中變為一片廢墟。但最為糟糕的是,一切都是輕薄透明的,就像舞臺上垂落的絲織幕布。噢……我扯遠了。我說什麼來著?對,我忽略了她的一些跡象。我沉迷於她給我帶來的快樂,而忽略了其他所有的一切。

“然而已經有了跡象。她對萊斯特越來越冷淡,會一連幾個小時地盯著他。他對她講話,她經常沒反應,誰也說不清到底是她不屑一顧呢,還是沒聽到他說的話。每當這時,我們家裡這份不堪一擊的平靜就會在他的暴怒中消失一空。他無所謂別人愛不愛他,但他不能容忍別人對他不在意。有一次,他竟然向她撲過去,大聲喊著說要摑她,我就不由得又像多年前她沒來時那樣笨拙地和他扭打起來。‘她已不再是個孩子,’我大聲地對他說道。‘我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但她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我想讓他別太認真,於是他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再理會她。然而有天晚上,他慌慌張張回來對我說她跟著他——儘管她一開始拒絕跟他去殺人,但後來一直跟著他。‘她怎麼啦?’他怒氣衝衝地問我,就好像是我生了她,而她的一切我都該知道似的。

“於是有天夜裡,我們的兩個僕人失蹤了。我們留下的這兩個女僕是母女倆,我們派馬車伕去她們家說了一聲,說她們失蹤了,於是那家的父親來到我們門口使勁砸門環。他退後幾步站在磚路上,滿懷疑慮地審視著我。但凡對我們有過一段時間瞭解的人都遲早會有這種表情,一種死亡的前兆,正如人快死的時候,臉色會極度蒼白一樣。我試圖對他解釋說那母女倆沒來過這兒,我們可以馬上開始尋找。

“‘是她乾的!’我關上門時就聽萊斯特在暗處小聲說了一句。‘她對她們做了什麼,結果給我們大家帶來了風險。我要讓她說出來!’他說完從院子裡上了螺旋形樓梯,腳步很重,踩得樓梯咚咚直響。我知道她不在,我在門口的時候她就溜出去了。我還知道,院子那邊的屋門緊閉,廢棄不用的廚房裡散發出陣陣臭氣,一種很不協調地和冬青攪和在一起的臭氣——墳場的臭氣。當我走近那個窗戶時,我聽到萊斯特下樓來了。窗戶的窗板已經彎曲變形了,鏽在這間磚砌的小屋上。我們沒有在那裡做過飯,也未曾在那裡做過別的什麼事。小屋周圍纏繞著冬青,看上去像磚砌的破舊墓穴。我們開啟窗板,上面的釘子鏽跡斑斑。剛走近那臭氣熏天的黑暗中,我就聽見萊斯特大聲喘著粗氣。她們就躺在磚地上,母女倆躺在一起。母親一手緊緊摟著女兒的腰,女兒的頭垂靠在母親的胸前。兩具屍體其臭無比,上面爬滿了蟲子。窗板剛一開啟時,飛起了一大群蟲子,我異常厭惡地用手把它們扇開。兩具死屍的眼皮上,嘴唇上,螞蟻在肆無忌憚地爬行。月光下,蝸牛爬行過的線路銀光閃閃,描繪了一張永無界限的地圖。‘她這該死的!’萊斯特脫口罵了一句。我使勁緊緊抓住他的胳膊。‘你要拿她怎麼樣?’我一再追問,‘你會幹什麼?她不再是孩子,不會按我們說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