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削的陳布雷站在他眼前。
他接過電文,頓時臉色蒼白:“什麼?五十九軍,七十七軍陣地倒戈投奔中共去了?!”
“是的,他們過去了!這一變化,使徐州以東的地方全部暴露在###面前,黃伯韜第七兵團和徐州的邱清泉兵團包括第五軍在內,情況危急極了!”陳布雷淚如雨下,“更嚴重的是對方越隴海路而南。如果蚌埠有變,兩淮易手,徐州就告孤立,那南京屏障全失,京滬陣腳勢必動搖……”
“佈雷,佈雷!”蔣介石忙打斷陳布雷的哭訴,不讓他再說下去,“你太悲觀了!不會有這樣嚴重吧!”
陳布雷跟隨蔣介石多年,把自己的生命與靈魂已全部交給了蔣介石。他處理過極端機密的事情,為防蔣疑心,幾乎斷絕六親,停止了一切私人的交往,連妻子也很少接近。他從不寫一封信出去,也不找一個半個朋友,其生活如一個和尚,一個太監,對蔣介石可謂忠貞不二。近來國民黨在軍事上一敗塗地,在政治上不成體統,在經濟上焦頭爛額,已處於覆滅的邊沿,使他陷入極度憂鬱之中,身體日趨衰弱,肝火越來越旺,自知死期不遠了。但他不願默然而去,總想在蔣前進言,可是一見蔣面,自然而然改變主意囁嚅難言。今天,他預感到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不由放聲哭道:“先生,我們在軍事上已不可為了!局勢發展到今天這步田地,可不可以同中共談談?”
蔣介石聞言,雙眉倒豎,臉色鐵青。他萬萬沒料到日夜在他身邊,人稱他的“文膽”的陳布雷竟也說出這種話來。
陳布雷連忙搶著說:“先生別以為我在替共產黨做說客,雖然我的孩子幾乎全都過去了,但我到死都在先生身邊,我對你的忠誠不應該有什麼懷疑吧!我的意思很簡單,叫他們別打過來,三分天下也罷,平分秋色也罷,總而言之,我們是頂不住他們的。面子問題固然重要,生存問題何嘗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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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無可奈何花落去 2(2)
蔣介石見陳布雷面容憔悴,形容枯槁,而態度有異,不像往日唯唯諾諾,戰戰兢兢,斷定乃是因局勢嚴重,刺激過深,以致神經失常,想起其平日對自己的忠心,他那鐵石心腸,不由升起憐憫之情,強裝和顏,引開話題:“你我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切忌過度憂慮,你快休息去吧!”
深知蔣介石的陳布雷,見蔣出此言,明白他直到如今,還是不聽良言,不由揮手長嘆,悲不自勝,但他為了不辜負蔣當年知遇之恩,把心一橫,又哭道:“我希望先生出國休息一陣……”
這言下之意,要蔣下野。
蔣介石聞言,渾身一震,兩眼死死地盯著陳布雷,聲音顫抖地問道:“你也這樣想麼?”
“先生,別人這樣想,同我的出發點不同。他們的動機何在,先生明察,佈雷的建議,則純粹是為先生好。先生犯不著為這局面操心了……”
蔣介石冷冷地打斷他的話:“多謝佈雷兄的建議,不必再說下去了。我看你的精神很不好,快回房休息去吧!”
陳布雷見蔣介石的態度還是那麼固執,絕望了!當夜自殺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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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無可奈何花落去 3
陳布雷死後的第三天,美國《紐約先驅論壇報》就中國當前的局勢發表了一篇直言不諱的社論:“蔣介石失敗了!……當前最有效的步驟是蔣介石辭職,讓位於副總統李宗仁……”
李宗仁名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副總統,但手中毫無權力。在總統府內子超樓上蔣介石辦公室的對面一一八號房間是他辦公的地方。但“門雖設而常關”,他為表示對蔣介石的抗議從未去辦公,每日閒著無事,只好偕同夫人郭德潔到處遊山玩水。這日天高雲淡,李宗仁帶著郭德潔,悶悶不樂地登上紫金山,扶石遠眺,大江如帶,金陵形勢,一覽無餘。李宗仁不禁想起“三國”諸葛孔明形容石頭城的名句:“鍾阜龍蟠,石城虎踞”,聯想眼下處境,不由嘆道:“我李德鄰,一不是龍,二不是虎,猶如這紫金山上的石頭,高謂高矣,卻上不著天、下不沾地,高高撂在山頂,形成擺設,供人賞玩而已!”郭德潔拉開摺扇,輕輕地給他扇著風,柔聲勸道:“古人曰,小不忍則亂大謀,你莫急嘛!”李宗仁不由仰天長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知我德鄰,天可知我麼?……”現在,機會終於來了!
就在美國《紐約先驅論壇報》就中國當前的局勢發表了那篇直言不諱的社論的當天夜裡,美駐華大使司徒雷登拜訪了李宗仁……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