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底,領路的老船停下了,我們大家呆在一處淺淺的小溪邊,準備休息一下,忽然,一陣奇怪的聲音從森林裡傳了過來。那是一陣很細微的聲音,但如驚弓之鳥的我們,還是及時捕捉到了。柏昭眼睛賊溜溜地,說:
“那是什麼聲音?”
我們每個人都東張西望,想辨別出來聲音傳來的方向,因為四周都是樹木,聲音又很細微,聽不出是哪個方向傳來的。剛才明明冷的打顫,這時候,我的頭上卻出了汗。我用手揩掉汗水,想要用手掬溪水喝,手剛伸進溪水裡,就被柏昭一把打了開來。他說:
“小心溪水有毒!”
景寒林說:
“阿騷,你真是驚弓之鳥,連溪水都不敢讓人喝了!”
我看看老船和西嶽華,西嶽華沒反應,老船說:
“喝吧,溪水不至於有毒,又沒人投毒!”
我剛要喝水,那奇怪的聲音又傳來了,而且有變大的趨勢,我心情緊張,反而喝不下水了,乾脆從溪水邊站了起來。風停了,樹木的嘩啦聲也停止了,一時間,山谷裡幽靜異常,唯有那奇怪的聲音徐徐而來,越來越大。那聲音,像是萬馬奔騰之聲,又像是竊竊私語之聲,又像是小孩啼哭之聲。我發現,一向淡定的西嶽華,也頻頻地向四周看。那聲音,雖然變大了,但我們還是辨別不出來自哪個方向。或者,那聲音四面八方而來,要包圍我們?
老船將肩上大大小小的包放下來,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了陰陽鈴,而西嶽華也不知何時從身上摸出了一對不大不小的桃木橛,景寒林和柏昭也戒備著,我握緊了拳頭,我們等著那發出聲音的東西快點來。我們快受不了那聲音了,那聲音讓我們緊張,讓我們心慌,讓我們站不安穩,坐不安穩。再耗下去,我們之中肯定有人會崩潰,我看見雪柯全身才顫抖,汗如雨下,我怕她堅持不了多久了。
忽然,那聲音明顯地到了我們周圍,我們每個人全神戒備,無論什麼怪物,我們都準備與之一戰。譁!譁!譁!那聲音像風一樣包圍了我們,有一瞬間,我什麼都看不見,耳鳴得厲害,隨後我聽見林間所有鳥兒都驚起了,它們拍著翅膀,逃命似的飛走了。然後風聲大作,樹葉瘋狂搖曳,而我們被風沙吹眼,不得不低下頭去。我往溪水裡看去,但溪水被一個黑影遮住,什麼也看不見。我覺得自己什麼也做不了,我們每個人也什麼都做不了。我們坐以待斃。
譁!譁!譁!大約過了兩三分鐘,那聲音倏地不見了,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山底的一切都歸於寂靜,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我看看大家,看起來每個人都沒什麼事,大家都上下左右打量自己,唯恐自己少了什麼物件,但什麼都沒少。唯有雪柯臉色從蠟黃變成了蒼白,她站立不穩,突然倒了下去,鼕鼕媽媽和鐵師孃扶住了她,但她陷入了昏迷。
鐵師孃、老船和西嶽華輪流去檢視,搖晃、掐人中、灌水,都沒有用。看來她的身體太弱了,經不起折騰。我突然想到剛下山時,西嶽華說的話:
“走這條路,身子弱的,要當心!”
我向西嶽華看去,他呆呆地出神,我想,他簡直篡奪了我的外號,乾脆把“愣神”那外號送給他得了。我說:
“華師,你說,雪柯會有事麼?”
西嶽華淡淡地說:
“不好說!”
我的心裡非常憂慮,西嶽華那麼說,就說明情況很不妙。
我們整理好行裝,繼續趕路,這次是上山。雪柯昏迷了,我不得不揹著她。她那麼大一個人,背起來,竟然非常輕,我想,她也並不瘦,咋會那麼點重量,簡直跟背一床被子一樣。我心裡有不好的預感,但卻不敢說出來。我覺得她的魂已經走了,跟著剛才那聲音,跟著那來無影去無蹤的東西走了,但我卻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她在我的背上,氣息微弱,簡直可以用氣若游絲來形容,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堅持到市區,能不能堅持到進醫院。
我們奮力爬山,上山的路比下山的路更難走,而且荊棘更多,我的褲腳都被撕破了,而腳腕上劃了很多道血口子。柏昭一個勁的抱怨山路難走,而景寒林一個勁地罵他矯情。柏昭說:
“我長這麼大,還沒走過這樣的路呢!”
走著走著,柏昭停了下來,我們不得不停下來等他,我將雪柯輕輕地放在地上,讓她靠著我的腿坐著,她的眼睛還是緊閉著。柏昭從揹包裡掏出相機,咔嚓咔嚓照了起來,嘴裡說:
“也許以後都不會再進這種山了,照幾張做個紀念!只可惜,妖怪出現那時候,只顧得害怕,忘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