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提前解散抹殺,將一切變數消滅於萌芽之中,以免讓這些變數成為他的破綻。但是偏偏王宗超劍光到處,便有萬物滋生,春風野草,四季枯榮,滄海桑田無窮演變,讓星奕士無論如何變化,都無法徹底滅絕這冥冥中的一線生機,永遠殺之不盡。孕育於無窮星海中的躁動生機,雖然近乎微不可察,但就像人體中的細菌、寄生蟲,反過來還似乎開始影響自身氣息與星海融合一體的星奕士,讓他生出一絲原本不該有的,讓人難以覺察的情緒波動。
星奕士的本心早已迷失在蒼茫虛空之中,自身並無任何情感慾望可言,再高明的迷亂心志的幻術或者心靈衝擊、精神威壓用在他身上也只會像針對毫無生命的頑石一般,發揮不出半點作用。但如果他性命與心神寄託的星海出現他無法理解、無法掌控的變化,哪怕再微不足道,都足以對他的身心造成影響。
只因天地玄機無窮無盡,但其內蘊根本原則之一,即是“損有餘以補不足”的平衡之道,是“萬物負陰而抱陽”的陰陽奇正衍化,註定了天地法則再如何惡劣絕情,總會留出一線生機。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物極必反,道窮則變。變數與混沌無處不在,有變數,才有精彩,一味的滅絕與無情、絕對的精準與算盡都不符合大道常理,只會是邪道。
這也是“斬邪”兩字的真諦。何為邪?過貪、過兇、過詐、過執、過於無情、過於多情、過於損人、過於利己、過於追求掌控一切、算盡一切……凡事太過偏激,過尤不及,超乎常理能容,背離大道,皆為“邪”。“三五雌雄斬邪劍”中的“雌劍”,便是遵循“損有餘以補不足”的平衡之道,過分兇絕則補之以生機,過於陰森則補之以陽和,偏於晦暗則補之以光明,太過兇暴則補之以綿柔……所謂“邪道”,總有與正道有悖有異的不足之處,這也是其破綻所在,尋機補入,足以由正破邪。
《道德經》有云:“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舉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從某種意義上講,王宗超讓星奕士的星辰宇宙出現生命的行為,是在幫助他把宇宙變得更加更加完美,更接近於大道。但這種完美卻為本身已偏離大道的星奕士不容,所以就反而變成了在給他的宇宙製造破綻,在破解他的宇宙。
整體來說,既然“雌劍”是偏向“補不足”,那麼“雄劍”就該是偏向“損有餘”。如此攻其弱,削其強,自身又在冥冥中與大道契合共鳴,足以成為諸般邪道的剋星,方不負其“斬邪”之名。
不過這種高妙用意,對於使用者的境界與悟性要求也是極高,雖然反過來有利於使用者參悟更高境界,但在使用者境界太低時也會很大程度限制其威力。而且如果對手比自己境界更高,更契合大道,又無明顯偏激邪異之處,也就發揮不出“斬邪”奇效。張元放初次對上王宗超時,就是屬於這種情況。不像某些攻擊力強大的法器,擁有越級挑戰的作用。
王宗超已經開始破局,但對於不明其中奧秘的觀戰者來說,王宗超只是在初得仙劍的一開始佔據上風,而後又趨於膠著狀態,明顯在短時間內是休想分出勝負了。
許妙娃與血嬰童子心中大定,尤其血嬰童子對王宗超極度忌憚,一直抱有稍有不對就會遠遁高飛的打算,此時顧慮大減,開始將毒辣詭秘的目光投向與許妙娃激戰中的張元旭。
“想來你便是當代張天師了……”對戰之中,許妙娃突然軟聲細語地開口說道:“井下大多數人都對天師教懷有深仇大恨,若得了機會,不介意把龍虎山殺個雞犬不留。但我當年卻是為逃避穹冥帝君追殺,自願被鎮入井內,對於貴教並無多少仇怨。只是承了人家人情,不能讓你們重新封井而已。眼下局勢對你不利,不如就此速速帶領精英弟子逃去,以免徹底滅了道統!”
張元旭冷笑一聲,並不作答,他畢竟執掌“三五雌雄斬邪劍”多年,別人看不出王宗超破解星奕士的星辰奇陣只是時間問題,他卻能看得出幾分端倪。而且他對鎮魔井下的所有邪修都毫無信任可言,又豈會聽從許妙娃的勸告?
就在此時,血嬰童子突然在原地消失,緊接著虛空中若有若無的血線閃了一閃,直朝張元旭斬來。
張元旭原本一直在防備血嬰童子,又豈會著了計算?加上血嬰童子剛剛在王宗超手上元氣大損,實力已降到接近金丹級,這一劍威脅性已經大大不如初次現身時。所以張元旭只是從容避過,就要揮劍反擊。
但就在此時,張元旭在陽光下的影子突然暗了一暗,暗得深邃,暗得讓人看不清任何事物,彷彿連通著無盡虛空之外的幽深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