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還沒成了……”林貞娘想要推拒,可邁出門瞧見對面街上的清茗居,卻又改了主意。
“你真請我上清茗居?”
這清茗居是定陶最大的茶肆。林貞娘雖然沒有進去過,卻久聞大名。
果然是最好的茶肆,單隻看清茗居的歡門,已覺不凡。一般商鋪的歡門,多是扎著綵帶絹花,豔麗而奢華。獨清茗居的歡門,卻是素色,歡門兩側卻是鑲著陶土大花盆,內植松木。老枝蒼翠,松針濃密,看那造型,分明就是黃山的迎客松一般。
聽說,京裡的大茶肆,都是這樣的,門口必放奇花異木,店內又有奇花異草,名人字畫,端的是清雅幽靜。不管是讀書人還是有錢人,都是最愛去這種上檔次的茶肆。這就和後世那些大酒店一樣,裝修得越上檔次,來的客人越有面子,在價格上反倒不計較了。
雖然林貞娘不知道自己這輩子能不能也開上一間大酒樓,可是看到這清茗居,卻不免動了心思想要進去瞧上一瞧。
進了清茗居,果然是擺設精緻,四面牆上俱是字畫,雖一時之間看不出是不是名人字畫,可這麼拿眼一掃,已先覺得清雅脫俗。
扭頭,卻瞥見一側櫃檯上的偶人。那是一尊不大的瓷制偶人,姿態飄逸,面容俊秀,昂首而立,手持一書卷。走近了細看,那書卷上居然寫著《茶經》二字。
見林貞娘一直盯著那偶人瞧,劉原就笑起來,“這是茶聖陸羽!這些茶肆裡都供著他,若是客人少了,就用茶水澆他,聽說很靈驗的……”
林貞娘一愣,再看,那偶人下面果然是一個茶盤似的,盤子裡還積著一些茶湯,若是細聞,還能嗅到淡淡的茶香。
這風俗,她倒是頭回聽到,“這位茶聖大人倒也是個可憐的,寫了本《茶經》留了名也就罷了,怎的過了那麼多年還要受後人熱水淋頭之苦呢?”
明明說的是笑話,可偏生林貞娘說得一本正經。劉原愣了好一會兒,才“嗤”的一聲笑出。
“你莫要胡說了,仔細掌櫃的叫人轟了你出去。”轉目四望,雖然一樓大廳也有位子,劉原卻仍笑道:“博士,我們要坐樓上。”
這所謂的博士,卻是茶博士。宋時茶肆酒樓,什麼茶博士、酒博士、飯博士的不勝列舉。
“這裡清靜,我才請你。若是長勝街上的那些花茶坊,下門橋旁潘家茶坊那樣的,我可不敢請你。”劉原走在前頭,回頭笑道。
他說得隨意,林貞娘問得也隨意:“什麼是花茶坊?還兼賣花嗎?”
她一句話才問出,少年白淨的麵皮立刻漲了個通紅,“不是、不是,是我一時說錯了——你可千萬別同人說我和你說這個了……”
林貞娘迷惑地眨了眨眼,忽地想起之前劉原拉著李安說的那些話,不免也覺尷尬。難道那花茶坊,也和青樓一樣,是那種去處?雖然疑惑,卻不好再問。
清茗居的二樓多是雅間,另又有些只用屏風相隔的雅座。
劉原和林貞娘也沒進雅間,就揀了靠窗的雅座坐了。劉原顯然是來慣了茶肆的,叫了茶湯,又叫了四樣乾果,分別是梨條、膠棗、櫻桃煎、人面子,配著茶吃,更覺這炒制的乾果鹹香可口。
“這清茗居不許閒漢、廝波進來,要不然,有賣纏糖的,霜蜂兒的,配著茶吃更好。”劉原雖然總是嚷著做大生意,可是到底還未到弱冠之年,說起零食眉飛色舞,卻有點兒像林靜了。
正說到興起,卻突聽得“砰”的一聲。正丟膠棗入口的劉原被駭了一跳,險些被噎住,伏在桌上猛咳了好一陣,才順過氣來。
“這——誰?”劉原還待報怨,一抬頭,卻見林貞娘愣愣地看著前頭。
一扭頭,劉原瞧見對面雅間門口的人,也是一怔。
“咦,那個不是——武家的三管事啊!”
“武家三管事?”
看的是一個方向,可是看到的人卻是不同。林貞娘看的是那穿著青衫,捂著頭的男子,而劉原看的卻是那個穿著一身錦袍的胖子。
“武三爺,您消消火,這事兒也不怨安押司,誰知道它就這麼巧呢!”橫在兩人之間的卻是一個同樣穿著青衫,戴幞頭的男人。
雖然沒看到臉,可是這聲音卻是剛才在街上聽到過的。
林貞娘皺眉,下意識地低了低頭,但立刻就又抬起來了。她又沒做什麼,避什麼避啊?這二樓上可又不是隻有她一個。這會兒誰不是伸長了脖子看熱鬧呢?
雖是這麼想,可到底頭抬得慢,林貞孃的目光瞥見安容和腳下滴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