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這一分私心;她沒有反對娘與姨母的安排;隨孃親探親後;就帶著丫頭奶孃留在了定陶過年。原本;這樣的事情若沒有人提;也算不得什麼。可偏偏今日卻當眾被人指了出來。而且說這話的還是表哥從前定親的那位小娘子。怎叫蔡淑珍不惱?
雖然不好這時候插嘴;把火引到自身上;可是蔡淑珍還是偷眼瞧。
天色尚暗;戚姬寺中寶雄大殿前雖然亮著無數的燈籠;可是並不算多亮。燈光搖曳裡;那說話的少女身影也是恍恍惚惚的;一張臉在燈光中忽明忽暗。雖然看得不是那麼真切;卻能看出這林氏小娘子是個礀色出眾的美人。
烏髮如雲;面色紅潤;一雙忽閃的大眼亮若寒星。襯著她唇邊那一抹笑;更顯出一種令人心動的美來。
眼簾垂落;蔡淑珍面上掠過一抹難言的情緒。若只是比美貌。她自信可以與她相比;可是若論氣質;這少女身上;有一種與她全不相同的味道。
若以花來比喻;她自己是嬌養在溫室中的幽蘭;而這少女則是山野中怒放的薔薇;帶著令人羨慕的活力與生機。
指尖蜷縮。蔡淑珍突然間有些情緒低落。
這樣的美人;姨母和表哥為什麼要退親呢?是真的一直對林氏不滿;還是真的嫌貧愛富;是為著她們蔡氏的家世才轉而求娶她呢?
心中存疑;蔡淑珍望向岳氏的目光裡就多了幾分掩飾的懷疑。
岳氏這會兒卻是沒有心思管身邊的人。她瞪著林貞娘;氣得口不擇言;“目無尊長的臭丫頭你當自己信口胡說一通就有人信了你嗎?自己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就你現在這麼潑辣;沒有禮貌;不知禮數的樣子;哪家敢要?”
林貞娘一笑;睨著岳氏;悠悠道:“嶽娘子尚能為人妻;為人母呢”
岳氏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林貞娘是在說她這樣潑辣的人都有人要;何況她了
聽到周圍竊竊之聲;岳氏臉似火燒;索性嚷道:“林貞娘;你一個女兒家;不修私德。以閨閣之身行商賈之事;定陶城裡誰不知你行事荒唐?虧得是你爹林先生得早;若是還活著;可不得叫你這忤逆女活活氣死。”
林貞娘面色微變;還未說話;陳氏已經嘶聲叫了一聲;竟是身子前撲;似乎是要抓住岳氏撕打一般。
林貞娘及時攔住陳氏;半摟半抱;只覺懷中的陳氏身子發重;幾乎要自她懷中滑落一般。
心知是岳氏提到林父;才讓陳氏有這麼大的反應。林貞娘微眯起眼;瞪著岳氏;毫不掩飾那一抹輕蔑。
“不修私德?忤逆?嶽娘子;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忤逆了?還好意思說什麼私德林白兩家在家父生世時;也算是知交好友了;可我爹這才亡故多久;你就把他老人家扯出來遭你舌誅口伐。你嶽娘子;可是私德好得很啊”
岳氏一窒;雖然心口氣得發悶;卻倒不好接這話茬了。
死者為大;似她剛才直接舀死的人做話柄;是大忌。她要是還接著這麼說下;只怕會招人非議。
定了定神;她故做溫和;端起了長輩架子;“貞娘;你也說是知交了;我也是憐你喪父;無人教導才做錯了事;要不然我又怎麼會說這些呢?若是別家的;我又怎麼這樣語重心長地教導呢”
“原來;這是在教導我”林貞娘“哧”地一聲笑了出來。
在她身後;也有人忍俊不禁;樂出聲來。
眼見有人看過來;許大娘半掩著嘴笑笑;“我就是聽得有趣”嘴角噙笑;她睨著岳氏;平聲道:“我還是頭一次聽到人這樣顛倒黑白的;實在是聽得太可樂了;倒是讓諸位見笑了。”
》雖然市井之中撒潑;放聲大罵是常有的事;可許大娘有時候卻還是能裝裝端莊的;再怎麼說;如今兒子都是官了;她這個官娘也得有個樣子。
岳氏可是不知許大娘是哪個;眼見這老婦少說也有四旬;眼角都有皺紋了;穿得也不過是尋常的棉襖;怎麼看都是個普通的民婦。立時臉一沉;眼一翻;冷笑道:“哪兒來的無知老婦;也在這滿嘴胡說八道若不是在佛前;早叫左右把你打出”
許大娘一愣;怒極反笑;“可是真出笑話了我活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頭一回聽到有人要把我打出——真是笑死人了”
正在笑著;她突然面色一整;睨著岳氏;冷哼道:“還說我老?你這滿嘴噴約的臭娘們多大了?瞧瞧你那一臉粉吧怕是抹粉了;也不比我年輕幾歲吧”
剛才林貞娘雖然說得狠;可是到底還算斯文;沒帶半個髒字;可許大娘一張嘴;就是什麼“噴約”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