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那是一個幻影移形而來的巫師,可是他並沒有想到,對方剛站穩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樣的臺詞。帶著對於在這個世界裡遇到的第一個巫師的好奇,他迅速站起身,轉頭向後看去。
最先撞入視網膜的是一抹銀色。
眼前的巫師穿著一件看不出質地的黑色長袍,樸素的沒有任何花紋的黑袍在遲暮的天光下暗得像一片陰影,越發襯得他那一頭銀色的長髮明亮而顯眼。那並不是像 吉貝爾那種近乎月光藍的銀白,也不是馬爾福家標誌的鉑金色,而是一種泛著淡淡的紫色光暈的銀色,就像是淺紫色的鳶尾花的倒影反射在銀器上的顏色。
那樣的顏色讓上條迅速的聯想到了一個人,他微微的晃了晃神。
這個細節立刻被對面的巫師捕捉到了,他那比上條看上去還要年輕一些,滿打滿算也就20出頭的英俊臉龐上掠過一絲不耐,但很快就被良好的禮儀和教養養成的高傲壓制下去了。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說明已經足夠了,他微微皺了皺眉,轉過臉,向沼澤邊走去。
上條只一瞬間就收回了思緒,並沒有漏看他的態度,而這人身上濃郁的魔力更是引起了他的興趣。微微側身讓開路,他乾脆好整以暇的站在一邊,看看這個男人到底要做什麼。
然後他看到巫師重複了他剛才的動作,逕直在蒲茵草沼澤邊蹲□去。
現在上條可以百分之百確定這位巫師先生出現在這裡不是偶然了。剛才還冷漠而高傲的男人,一走到沼澤邊,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不僅那種貴族式的矜持消失無 蹤,就連杵在一邊的上條,顯然也被他選擇性忽視了。只見他從懷裡拿出一個看起來很不起眼的小口袋,唸了一句咒語,就開始一個一個的從小口袋裡往外掏東西。
抗毒抗腐蝕的龍皮手套,數個大大小小的水晶瓶,被隔成藥盒一樣數個獨立格子的兩層扁平水晶盒,一整套銀質小剪子小鉗子小刀。
甚至還有好幾瓶顏色各異的試劑,就連上條都看不出它們是派什麼用的。
“蒲茵草有毒?”看著巫師戴好手套用銀剪小心翼翼的剪下翠綠色的莖幹,上條問,他只在書裡看到過對這種植物的描述,而那個描述並不包括毒性。
“……我以為這是常識。”似乎沒想到他會開口,正在小心的將莖幹斷面上滲出的乳白色汁液滴進水晶瓶中的巫師停了幾秒,才頭也不抬的回答。
他的聲音聽上去很冷淡,還帶著一絲被打擾到工作的不滿,但是意外的沒有任何惡意,甚至就連敵意都沒有。
也許這並不是個難相處的人。上條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微笑的弧度,不再說話,開始專心的觀察起他的動作來。
如果他也想搞點這個植物帶走,現在正是學習的時候。
巫師的神態專注動作迅速,不一會兒幾株蒲茵草就在他手上被分解成了一個個部分。莖幹切成等距的小段整齊的碼在水晶盒裡,汁液裝在水晶瓶中被滴入不同的藥 劑迅速密封起來,葉片則是沿著脈絡分成小片疊在一起,就連米色的花骨朵也被用鑷子小心的自萼片下一毫米處截斷,浸泡在另一種試劑里加以儲存。
如果說上條是技術派,他常年用慣了手術刀的技巧很好的體現在了魔藥上的話,眼前的這位就是藝術派,他對待這幾株植物的態度簡直像對待一副名畫一樣充滿柔情和珍惜。
這也讓他做完這一切之後瞬間冷下來的神色顯得益發突兀而有趣。
上條挑了挑眉,看著這位陌生的巫師處理完東西就打算拍拍屁股走人的架勢,剛想開口說點什麼,一聲從遠處傳來的淒厲的尖叫刺破了黃昏的寂靜。
兩個男人同時神色一凜。上條比對方更加敏銳的聽力立刻捕捉到了從慘叫聲的方向傳入耳際的馬蹄聲和越來越吵雜清晰的人聲。
那些聲音離他們並不近,但確實是衝著他們的方向來的。
確切的說是一群12人的騎著馬的重灌騎士在追擊兩個,不,三個人,正穿過遠處的田野朝著這裡過來。
上條的眉皺了一下,他的英國曆史學的不好,對於900年這種偏門年份更是連常識都談不上,一時之間,他完全沒有辦法判斷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但是對面的男人卻一下子變了神色,他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眼睛裡迅速劃過一絲血光。低咒了一句,他把裝滿蒲茵草和工具的袋子往腰間草草一塞,看也不看上條,抬手就是一個幻影移形。
那一瞬間他眼中濃烈到刺骨的恨意讓未知的情況一下子清晰了起來。一個念頭剛劃過上條的腦海,隨後遠處伴隨著人聲撞入他精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