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我這一任,當然也不能含糊。得知他們今年要查山區一個鄉鎮以後,我、劉鎮長和分管計劃生育工作的副書記井春躍、主抓計劃生育工作的黨委委員趙飛鴻以及計生辦的幾個同志,一點也不敢怠慢,認真研究了各種對付的方案。眼下畢竟條件好多了,灌河已經建立了“全球通”的基站,“訊息樹”是用不著再使了,所以相對以前工作好做得多。
對於檢查,一點僥倖心裡都不能有。這一天派出去的同志從早晨七點多一點,就開始不停傳來市檢查組行動的訊息:
“檢查組正在吃飯,他們的領導講話時,不讓賓館服務員進去,聽不清安排的什麼。”
“檢查組人員已經上車,一個2000型的紅色桑塔納,一個金盃麵包。”
“檢查組的車出城下東北了,很可能今天是去範莊鄉了!”
“啊,賀書記,檢查組的車沒有上範莊鄉,他們拐向了縣城南關的路正南走了,上山裡去了!”
“檢查組的車沒有上分水嶺,而是向聲頂寺方向的那條溝裡去了!我們還跟不跟?”
我們幾個分析了一下,事情明擺著,人家正是為了擺脫跟蹤才走向另一個方向。看來,查我們是確鑿無疑了。於是立即下令,這一撥人停止跟蹤,回鎮裡待命。另通知在鎮區東邊的鯉魚嶺村的一臺車,立即去孟坪鄉拐向我們這裡的路口上觀察,隨時報告動態。
果然,訊息傳來,“敵人已經犯我邊境。”我們立即派計生辦主任坐上租來的一個破吉普,趕去接頭,給予迎頭痛擊。按照約定,不管檢查組進我們哪個村後,我就和劉鎮長、分管計劃生育的副書記井春躍立刻趕去,全程陪同。
當我們計生辦人員接上頭後,人家帶隊的領導立刻把我們去的人員全部“俘虜”,坐在人家來的金盃麵包裡,一下子,派出的人員就跟我們失去了聯絡。人家檢查組裡出來幾個同志,坐在吉普里,指揮司機繼續前進。
這些檢查組的領導以為這樣一來,就已經割斷了跟我們的聯絡,這實在是太小瞧我們了。檢查組的領導妄費心機,你一旦進入我軍陣地,就必然處於全鎮人民戰爭的包圍之中。啟動第二套應急方案以後,我這個豫Y16160號桑塔納,一直就根據各路探馬精確無誤的情報,離他們大約一公里處,不緊不慢地跟蹤前進。在這個時候,我的表情裝得十分嚴肅,像是胸中自有雄兵百萬,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一樣,其實內心裡一點正經也沒有,“饒你奸似鬼,也喝老孃的洗腳水”,我心裡一邊想著《紅樓夢》裡的這句話,肚子裡一直嘀嘀咕咕地好笑。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千萬別以為檢查組對我們的到來不高興,正相反,如果不來,他們才真的不高興。我猜上級檢查組的頭頭要的可能就是這個效果。當我們趕到石樓村找到他們時,那個帶隊的高興得眉開眼笑,我們本來是陪同他的,他卻立即出來陪同我們。一個勁兒說,“給你們添了麻煩,讓書記、鎮長們來這裡,實在不好意思。”反正活有人幹著,我們透過寒喧,得知他是從西坪縣抽來的一個計生委副主任,這人一看就是一個資深的幹部,人很練達,我們就立刻從討論“今天天氣”入手,然後討論西坪和這裡的“風土人情”的相同或差異,接著,說一些計生工作難搞的苦經,說著說著,就進入了《笑林廣記》,說一些關於計劃生育工作中遇到的種種趣事,說到興濃之時,大家樂得前仰後合,熟絡得成為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環境改造人,環境鍛鍊人。經過數年的計劃生育工作,我們的人民群眾已經被鍛鍊得無比堅強。大閨女、小媳婦的臉皮也鍛鍊得非常厚。到了孕檢的時候,她們就沒有一點隱私了,在最隱密的部位,想看什麼就看什麼,想摸什麼就摸什麼,看了,摸了以後,有些婦女還把上衣摟起來,問檢查人員:“摸媽兒不?”因此,檢查組無論到了哪個村去,配合基本上沒有問題。檢查組的人員,有人看帳冊,有人搞查訪,分工明確,有條不紊。鎮計生辦人員和村計生專幹在一邊回答可能問到的所有問題。外出打工的婦女開的都有婚育證明,參加了屬地管理;在家的,沒有一個育齡婦女敢不到場。連小學的學生怎麼糊弄檢查組,都教得非常熟練。可是,“智者千慮,終有一失”,只要存在毛病,無論部署得如何嚴密,也都會給人家查出問題。計劃生育檢查組,往往是帶著問題深入到目的村的,你本來就防不勝防。再好的村,其計劃生育工作存在的問題,也都像維吾爾族姑娘的辮子一樣多,一揪一個準。查出了問題以後,只有加大公關力度,問題才有望得到解決。
山區人口居住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