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湘如道:“那麼這次,他納妾的錢……”
“與他商量好,讓他出面為我贖身,我多給了他二千兩銀子,一是貼補家用,二是讓他給家裡置些像樣的東西。”
塗家的日子過得像樣了,可他納娶了清白身的落難女子為妾。聽說那女子原是有母親、弟弟的,同意進塗家門,也提出了條件,要塗大娘給她的母親、弟弟置個安身之處。
塗家能有甚錢財,現下過得好,用的可是李湘華的積蓄,而李湘華雖對塗九失望,卻無恨意。
陳湘如再一次審視這不大的院子,屋子裡雖一應俱全,但與李湘華住在軟香樓時相比還是相差頗大,“姐姐這兒若需要什麼,只管吩咐一聲,我著人送來。”
陳湘如令綠柳捧來一個盒子,道:“姐姐這裡的人多、花銷大,留著花使,既然塗九是個靠不住的,往後多為你和肚子裡的孩子考量一二,早前金老爺的主意也不錯,你不妨跟了他……”
雖是貴妾,可金老爺元配早亡,至今也未續絃,再則金老爺的三個兒女已經長大成人,這上頭沒嫡妻壓著,日子比跟了塗九要暢快。
李湘華連連搖頭,“我都已經這樣了,不能再誤他的名聲,這孩子原是塗九的。”
金老爺於她們姐妹都是有恩,給她這處院子,幫她解危……人,豈能忘恩負義,而她更是有情有義之人。
陳湘如道:“你拿定了主意,我勸了也白勸,你保重身子,改日我再來瞧你。”
從李宅裡出來,陳湘如坐在轎上吐了口長氣。
也不知柳姨從哪兒弄來一個精通筆墨的年輕姑娘,瞧上去十六七歲的模樣,長得如花似玉,據說是從剛起戰禍的淮南一帶過來的,原也是富家小姐,淮河一帶正鬧匪賊,徽郡大霸主孟公程邦正領著二萬人馬,意欲一統徽郡,成為徽郡一帶最大的王。她的家和家人都沒了便落到了人牙子手裡,幾經輾轉到了軟香樓,原姓馬,得了個名兒叫馬香玲,一來之後倒與香玉做起了好姐妹,兩個人就如得香蘭與陳湘如一樣的要好。
香蘭與陳湘如是真心對待彼此,若心下有不滿,也是當面說清,在樓中姐妹面前都常贊對方的優點,而馬香玲和香玉是面上要好,背裡都說對方的缺點。
馬香玲雖通筆墨,卻遠不及陳湘如琴棋技藝,倒會寫幾首詩,卻無甚過人之處,早前柳姨還想捧她,沒過幾日,來了幾個文人,試過她的才藝,大家就失望了,依舊靠向陳湘如這邊,聽琴曲、奕棋的生意照樣好。
陳湘如出門或領上服侍丫頭,又或是帶是香蘭作伴,近來與千嬌閣的花嬌姑娘交好,有詩畫會時,總少不了她們二人的,一來二去就成了好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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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後,天氣越發炎熱了,陳湘如上半夜睡不著,下半夜睡不醒,日上三竿還懶在床上,因她琴棋過人,柳姨便恩允她不必練舞唱曲兒了。
花嬌領著服侍丫頭,自後門進來,一上西樓長廊,便急急喚道:“如妹妹,如妹妹……”近了門前,便換成了丫頭說話,“如姑娘,李湘華姑娘出事了。”
這話一落音,不僅是陳湘如被嚇醒了,連睡得迷糊的香蘭也翻身起來。
花嬌進了屋,小心地打量著陳湘如的屋子,半點也不似風塵女子的閨閣,沒有那個俗氣的香味,只有最自然的花香,瓶子裡插著薔薇花。
陳湘如一面整衣,一面道:“花姐姐,出了甚事?”
花嬌吐了口氣,“聽我們千嬌閣的廚娘說,廚娘買菜時聽相熟的人說的,說是昨日孫公子在路上撞見了燒香回城的李姑娘,也不知怎的,兩個人就糾纏上了,孫公子還動了手,李姑娘摔了一跤動了胎氣。我家廚娘買菜時,正撞見李宅的管家娘子急得四下尋穩婆。”
從去歲九月末懷上,到如今這孩子還不足八個月呢。
陳湘如得了訊息,立馬與香蘭立馬乘轎出門,待到李宅時,正傳來一陣淒厲的哭聲。
香蘭聽提毛骨悚然,顫顫慄慄地道:“如妹妹,我可聽說,當年湘華姐姐的親孃就是生她時……沒的呢。”
陳湘如心下也怕這事,李湘華是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她現在雖能接濟李湘華一二,可也知道李湘華早些年攢下的銀子足夠她樣母子生活好些年,又置了份家業,已是衣食不愁了。
香蘭略懂一二,可陳湘如還是個黃花閨女。
綠葉立在一側,道:“昨兒我隨娘子去城外燒香,入城的時候,正巧遇上孫公子,只得我們主僕二人,便過來搭訕,娘子自不理他,沒想他非要纏著娘子說話不可,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