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會兒,婆子就領來了杜七嬸。
杜七嬸好奇地打量著這座庭院,比溫府硯苑的院子都還要體面,裡面的擺設也是一應俱全,看來朝廷對此次北疆立功的將士還真是厚待。
徐氏輕聲道:“說說六小姐的事兒,今兒溫家人多,候爺也不好冒昧問話。”
杜七嬸怔忡,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徐太太坐在一邊吃茶點,不緊不慢,雖是四十多歲的人,許是北疆風沙大,竟比京城的同齡婦人更顯老態,面板粗糙,眼角有細細的皺紋,但容貌慈和,一看就是個好性子的。
徐氏又道:“就說候爺離家後,家裡發生的大小事。”
杜七嬸理了理思緒,方輕聲道:“七年前,候爺離家,老太太聽說哭了一場,太太在世時老太太眼神就不大好,傷心難過一回眼神就更不好了。沒兩年就全瞎了,但這聽力好,心裡更跟明鏡兒似的。
那時六小姐才八歲,被逼著學打理店鋪、田莊,許多字都認不全,老太太就請了會識字的女先生入府教授六小姐,六小姐又聰明又用心,一學就會,老太太很是寬慰……”
一個婆子輕聲道:“夫人,老奴聽溫府的人說,六小姐不會識字呢。”
杜七嬸輕嘆一聲,“六小姐原是會識字的,可老太太臨終前,最不放心的就是候爺和六小姐,怕六小姐回到溫府被人欺負,特意叮囑了六小姐,要她學會忍耐,更要她莫與溫府的小姐爭長論短、搶了風頭……
到了京城,府中的小姐都排擠著六小姐,她年紀小,身邊又沒個幫襯的人,就越發小心了。只好在人前裝膽小、扮軟弱,就算是處處示弱,還是有那些欺負人的整日的抓短拈酸地說些傷人話……”
杜七嬸將溫彩回溫府的事前前後後的詳說了一遍,又說溫彩這幾年過得不易,一個八歲的小姑娘就得幫襯祖母打理田莊、店鋪,還得照顧、敬孝瞎眼的祖母,可想其間的艱辛。
“早前,還以為是大房太太想到六小姐了,一到京城才知,哪是想著六小姐,是想著老太太給六小姐留的嫁妝,變著方兒想要哄騙了去……”
又將何氏想把溫彩的八百畝良田莊子換成八百畝偏僻薄田地事給講了。
最後,雖然溫彩把祖母留給她的東西討回來了,可那事到底是一根刺,若溫彩當時軟半分,定是討不回來的。
直聽到徐太太也跟著氣憤,“到底是後孃,哪能真心呢。”這後孃還有自己的兒女,自是偏著自家孩子的,哪能待溫彩好。徐太太聽得一陣心酸。
杜七嬸又道:“前年入冬,老太太的身子大不如前,六小姐一直在跟前服侍,有一回竟因熬夜太久昏了過去,原想著天氣轉涼,老太太的病許就好了。可去年三月還是去了。六小姐就是個孩子,先給京城兩位老爺送信,又一手著理老太太的後事。
六小姐原是個賢惠能幹的,可就是這樣,老太太也叮囑老管家,不許讓人傳出賢名去,說大房太太是個肚量小的,萬一知道六小姐的賢名,怕要嫉恨上六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