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只有道不出的精氣神,忙打斷她的話:“我沒醉,我沒醉……”擺了擺手,“我就是沒醉,端陽個命惡的,要不是彩兒進門,咱家還指不定多晦氣呢,彩兒是個祥瑞的……”
她招了招手,示意溫彩走近,老夫人拉著溫彩的手,歪著頭細瞧著,別人都說溫彩長得像年輕時候的她,因為說的人多了,連老夫人自己也認為是了。
“大兒媳,你得說著端陽些,這是多好的媳婦,怎能薄待了人去,不惜福是要遭天譴的。”
溫彩只想靜靜地待著,可老夫人半醉,她自己躺著也中槍,還被她拉著非要說話不可。
小董氏婆媳的臉色有些難看,她們為難溫彩,可不是為難老夫人麼,以前老夫人的心肝寶貝是他們三房,這會似被溫彩搶了去,溫彩才進門多久,這麼久就看入了老夫人的眼。
老夫人誇完了溫彩,又訓起冷敦來:“你不如你大哥孝順,我知你衙門的事忙,你大哥在京城當差時不比你忙?他也是每日都來給我請安的,可你倒好,唉……幾日才見一次。”
平日不說的話,這會子老夫人因為醉了,也一古腦兒的說出來。
冷敦自認做得很好,不想老夫人心裡卻計較這麼多,支吾了一陣,垂首道:“兒子往後會注意的,每日都進佛堂請安。”
老夫人瞥了一眼,用手點指著一屋子的人:“這話是他自個說的,可別說話不算話。”
冷敦的性子就如他名字一樣,最是敦厚的,忙道:“母親,兒子說話算話。”
老夫人看著李氏,吐了口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面上說同意讓冷晞入宮參選,心裡一百個不願意呢,冷晞比冷曉不差,要不是你在背裡說了什麼,冷晞會是冷家小姐裡規矩學得最差的……”
冷昕妻一臉驚慌,她知道李氏不想讓小姑子冷晞嫁皇子的事窠。
李氏的想法很簡單,就想冷晞嫁個知冷知熱、真心待她的男人,雖不能大富大貴,只要平平安安、快快樂樂過一生就行。沒想此刻竟被老夫人一語道破,只覺自己快沒臉擱了。
冷敦一臉迷糊地看著妻子。
李氏垂首,只當是老夫人不知道的,沒想她心裡跟明鏡一般,她不願意讓冷晞嫁皇子,冷晞自個也不樂意,她是知道冷晞是故意不好好學的。
老夫人站起身,身子浮飄,如踏在搖擺吊橋上一般,左搖右晃,搖搖欲倒,“這府裡什麼人有什麼心思,我都清楚呢?我全知道。”她回過頭來,掃過三房的小董氏。
小董氏嚇得立馬垂下頭,要是她背裡做的那些事也被老夫人說破,這也太沒臉了。李氏就做得很好,還是能被老夫人尋出不是來。
鄭氏不曉老夫人再說些什麼,只責怪服侍的婆子道:“老夫人喝半碗就是,你怎又給她倒半碗……”
這下好了,老夫人喝醉了,不知道又要訓斥誰了呢。
婆子也很意外,沒見過老夫人這麼喝酒的,只當她心情好。
老夫人微微蹙了蹙眉,“你……太縱容端陽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打什麼主意,他搬去書房,就是想和你鬧,想讓蕭彩雲過門呢,我今兒就把話撂下,想讓那失德失節的棄\婦入門,我第一個便不同意。”
她打了個酒嗝,鄭氏只覺酒氣充鼻,又不敢捂鼻子,生怕被老夫人說她有嫌棄之意,“冷家薄待了他麼?生他、養他有甚錯?是他自個的命不好,誰讓他生在惡日,誰讓他剋死了父親、弟弟……他倒還有理了,而你竟因著他沒在跟前長大,便心生愧疚不好說他……”
這裡正訓話,就聽鄭嬤嬤稟道:“大太太,大爺回來了。”
就冷昭那性子,原就和老夫人不大對付,這要是遇到一塊還不得鬧出大風波來。
李氏壯著膽子,欠身道:“婆母,我送你回佛堂歇息。”
“不,我不會歇,我今兒精神好著呢。”老夫人不讓李氏扶她,依舊打著飄地走了幾步,一雙老眼微眯著盯著院門。
冷昭領著三斤從外頭進來,一進來就看到幾個下人婆子在收拾飯菜,屋子裡還有一個香味,抱拳道:“孫兒拜見祖母!見過母親、二叔、二嬸、三嬸……”
老夫人看著疊疊人影,想瞧個分明,“今兒當真了不得了,平日倒瞧你還得體,今兒變成三個了,一個都夠讓我頭疼,怎還成三個了……”
一聽這話,冷昭就知老夫人醉了,訥訥地看著鄭氏。
冷曉移了過來,低聲道:“今兒嫂嫂做了醬燒河豚,祖母吃得高興,又倒了酒吃,沒想竟吃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