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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佑眼神裡透出堅毅的神情，說：“是的。師父對我如此嚴厲，是在逼我洗心革面，領悟佛法。你去歇息吧，不要在這裡陪我了。”

這就是高僧師徒之間的會心。可是別人並不能理解，他們看到的只是鑑真的倔脾氣。

當靈佑還堅持站在鑑真門外夜夜懺悔時，有一天，大明寺、龍興寺、天寧寺、既濟寺等寺的三綱一一來到崇福寺客堂。

崇福寺住持歡迎大家說：“抱歉抱歉，今天派人請各位趕來寒寺，貧僧有難事要與諸位商量。”

“什麼事這麼急？”龍興寺住持問。

崇福寺住持面帶愁容地說：“不急我不會請大家來，不然，我崇福寺要出人命啊！”

龍興寺住持明白了，　說：“是靈佑法師的事嗎？”

“對了。靈佑為向鑑真和尚請罪，每天晚上從你龍興寺趕到我崇福寺來，從一更站到五更才離去。這已經站了五十多個夜晚了，這樣下去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是吃不消的啊。你這寺主也不想想辦法？”

龍興寺住持無奈地說：“我們已經幾次替靈佑求情了，大和尚就是不理會呀。”

崇福寺住持邊搖頭邊說：“真不愧為師徒，兩人的個性都夠倔犟的了！”

崇福寺住持為了這件事一籌莫展，問：“大家說說，什麼樣的辦法才能讓大和尚寬恕靈佑。”

大明寺住持於是想了一個辦法：“禍不是靈佑一個人惹的，因為大家都在給官府的申告書上簽字畫押了。所以這些各個寺廟的三綱們一起去陪靈佑請罪怎麼樣？”

崇福寺的夜晚，靈佑依然肅靜地站在師父門前，一臉憔悴。

然而這次，靈佑身邊卻多了十幾個長老，都悄無聲息地低頭站在鑑真師父門口。

幾天後，靈佑身後已經增加到幾十個長老，黑壓壓地站滿了院子。

屋內，鑑真也直直地站著，祥彥和思託在望著他，顯然，外面各寺三綱的舉動讓他很為難。

祥彥勸道：“師父，大師兄向你請罪，已經站了六十個夜晚了。現在各寺三綱也連著幾天來求情陪罪，你就原諒他吧！”

鑑真東渡　第九章（11）

鑑真沉默了一會兒，走向門口。他推開門，屋內的燈光給他罩上了一圈看似神聖的光影，他用沉靜的聲音說道：“諸位都回去歇息吧。”

眾人抬起頭，施禮齊聲：“大和尚！”

鑑真的眼睛注視著靈佑。

靈佑看著師父深邃的眼睛幾十天來第一次直視自己，聲音不禁顫抖地叫了一聲：“師父……”他隨即撲倒在鑑真的腳前，五體投地……

鑑真叫他起來，可靈佑不敢動。

鑑真扶起他，表情平和地說：“靈佑，達摩師面壁九年，你不過六十夜。”

靈佑知道師父終於原諒了他，眼裡頓時放出光彩。

師徒二人會心一笑。

在場眾多已經顯出疲色的僧人齊聲說：“多謝大和尚！”

事後，鑑真在思託的伴隨下在山林中散步，步履緩慢。

祥彥跟在旁邊，問道：“師父，我一直不明白，同樣是告官，你為何能夠原諒越州的三綱，卻不能原諒靈佑師兄？”

“靈佑是我的弟子。師徒傳燈，最講以心印心，如果弟子不能理解師父的心境，此燈則危矣。”

“靈佑師兄的行為，讓師父內心很失望吧？”

鑑真搖搖頭，說：“那倒也不完全是。靈佑他自我心重，辦事不成熟，為師有責任教育他。既然他每夜來窗前懺悔，從一更站到五更，這也正好可以破他的自負之心，讓他痛定思痛而吸取教訓。”

思託恍然大悟，說：“噢！師父這樣做，也是教化他的一種方便法門嗎？”

“不如此，便不足以使他的靈魂得以震撼啊！”

“可你最後原諒他，為何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會心一笑便了之呢？”

鑑真微笑著說：“因為師徒二人已經心心相印，也就無須多說了。”

思託望著鑑真也是微微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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