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吐了口氣,才字字清晰的向她講述最近幾個月發生的事情。
原來,打從顧氏和林琪離開福州,林家的鋪子就開始陸續出現問題。
先是田莊被人尋釁鬥毆,毀了一大片才剛出芽的秧苗,等到茶園要摘嫩芽製茶時,又被人惡意破壞,只有最為昂貴的白茶得以倖免,可也被人摘了今年才出的嫩芽。
遲大管家派人查了一圈,也沒找出什麼,之後是米行和糕點鋪子被人告到了官府,說賣沉米,還有人拿了跟林家鋪子極為相似的甜糕,說林家的盜了他們的秘方。
衙門的態度更是怪異,竟然露出明顯的偏頗,不但沒有任何遲疑的讓遲大管家依照林家假一賠五的規矩,給人家賠了五倍米錢,還要求林家交出秘方。
林家的糕點方子都是林老太爺教授的,那都是萬金不換的東西。
遲大管家表示可以賠錢,但是不能交秘方,想要私了,不料那家店竟然極其強橫,一定要秘方不可,遲大管家沒辦法,只能讓人把那樣甜糕從鋪子裡全部拿出,當眾摔在了地上,並嚴明這種甜糕,林記從此以後再不會售賣。
而後又花了重金在衙門上下打點,好容易把案子結了。
回去後,他第一件事就讓所有鋪子全部關門歇業,又讓人給佃戶傳話,說今年的收成東家不要了,能打下來多少都歸佃戶所有,還帶著所有夥計獨守茶園,只求保住茶樹就行。
遲大管事反應十分迅速,那些找麻煩的的確停了一陣子,只是福州城裡的生意因為林記的關門顯得蕭條許多。
一時間,遲大掌櫃接到許多相熟商家請託,希望可以開啟門做生意。
遲大掌櫃顧念情面,開始遲疑不決。
就在這時船行出事了,那裡的掌櫃擅自接了單生意,因為是熟人介紹,他沒多想,做了筆珊瑚盆景的買賣。
誰知那人前腳才走,後腳就來砸門,把船行好一頓打砸,鋪子裡的東西毀了大半。
遲大管家得信趕忙過去,結果被人抽冷子把頭打了個窟窿。
那些人見惹了禍,全都跑了。
掌櫃和夥計把人送去醫館,可還是晚了,遲大管家只彌留了兩天,便撒手人寰。
臨走前,他叮囑一定要把他發喪去城外,讓遲三郎趁著亂趕緊逃來江寧,又交代不管城裡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許他回來,一定要儘快把這裡的事情告訴林琪。
他遵照遲大管家的交代,從出喪的隊伍裡溜走,本打算要上船,結果聽說父親和大伯都被打了大獄,罪名竟然是夾帶私鹽。
他心知不好,忙偷跑回去,看到衙役衝進他的家,把家翻了個底朝天,把家裡所有值錢東西都拿走了,大伯孃求他們留下一點糧食,還被衙役打傷了。
說到這兒,遲三郎牙齒咬得咯吱響,眼淚順著臉頰,嘩嘩的流著。
“阿孃把身上最後的銀錢給我,讓我來找姑娘,”他跪倒在地,緊咬著牙,把後面那句,如果能救最好,如果不能便要小心防範,不要再管他們的話嚥了回去,哽咽著道:“求姑娘救救他們吧。”
他現在唯一能求救的就只有姑娘,如果姑娘聽了阿孃的話,心生退意,真的不管了可怎麼辦?
那些都是他的親人,他怎能不救!
林琪聽得眼眶發紅,淚珠在眼圈裡轉了又轉。
此時的她別提有多懊悔了,如果說事情真的像遲三郎說得這樣,那她可是犯了個極大的錯誤。
或許從前的他也是這樣千辛萬苦的過來,而她那時自身難保,身邊連個親近的人都沒有,他一個孩子又進不來內院,只能在外面徘徊著,煎熬著,直到把心裡的期盼熬得一無所有。
一想到這些忠心耿耿的家人在痛苦、希翼中掙扎著死去,而她卻一無所知,甚至還心存怨恨的責怪著他們,她真是恨不能狠狠給自己幾巴掌。
晶瑩的淚珠無聲的從眼角滑落,順著光滑的下巴滴落在淺青色的衣裙上。
黃嬤嬤忙拿出帕子,想要幫她。
林琪抓過來,粗魯的抹了下,聲音發狠。
第二百二十九章 定人選
細膩的青釉瓷盤裡,堆積成小榻形狀的嫣紅瓜肉快速減少,待到僅剩一塊時,三個銀籤同時紮在一起。
三人不約而同的抬頭。
崔十一娘僵持了片刻,收回銀籤,慢斯條理的擦乾淨蔥白樣的手指,瞟了還在對峙的兩人一眼,笑眯眯的道:“琪姐兒,今天中午吃得有些鹹了,不知可否再拿一盤,好讓我們三個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