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惡戰

話說太上老君搖頭嘆氣。深為憐惜鄧坤之才，他這番嘆惜真的是發自內心，絲毫沒有作偽，說實話，到了這個時候，他也實在沒有必要在假裝什麼了。老頭兒的謀算如今可以說是完全的成功，成功得不能再成功了，佛教基本上已經算是殘廢了，九品蓮臺傷損其五，就算取經之事此後一帆風順，最多也就五百年氣運，其中還須得分出三百年給道門，作為老子捨棄善屍的代價，這樣算起來，道門只憑兵解一個聖人善屍，就把佛教的道統平白拿去了大半，真是喧賓奪主，一本萬利的生意。

另一邊，沒了五方旗的鄧坤基本上可以當作個死人來看了，聖人之力加上盤古幡、太極圖、天地玄黃玲瓏寶塔三件攻守俱備的無上至寶，就算是原版的十二祖巫凝出的盤古肉身見了也只有跑路一途。何況鄧坤的盤古肉身還是個劣製品。而下面的巫妖大軍雖然還剩下許多人馬，放著闡教和佛門諸仙在，滅頂之災也只在眼下，再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了。直到現在，事態的發展百分百按照這老子的劇本在進行，此戰過後，天下再無勢力能夠撼動道門的地位，佛教不能，巫妖……那個時候大抵也沒有什麼巫妖了罷。

因此太上老君的話是真心實意的，他是真的動了憐才之心，得聖人這等看重，鄧大官人沒有半點飄飄然，反而覺得無比沉重，一顆心像是灌了鉛一般，不住下墜、下墜……

焉能不沉重？他枉費了許多心力，才弄出今天的局面，眼看逆天改命就要成功，卻被人擺了一道。失敗其實不是最教人難受的，最讓人難受的是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時，卻有另外的人出來毫不費力的把成果攫在手裡。鄧坤此刻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楊白勞，辛辛苦苦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種了大半年的地，就要收成的時候，蹦出來一個黃世仁，說這塊地是屬於他的，地上的東西也是屬於他的，不但這樣，連自己的小命都是他的。這個教誰能忍受？鄧坤苦笑不絕。口中喃喃唸叨道：“不成聖，便為螻蟻。不成聖，便為螻蟻。難道真的無法更改麼？”

太上老君可不會體諒他現在的心情，憐才歸憐才，該下手的時候這老頭兒也是絕不含糊的，微笑道：“話已說完，待貧道送你上路罷。你可放心，貧道只取你性命，不會把你打得神魂俱滅。你還可以身入輪迴，希望你轉世之後，好生擇善而處，莫再教貧道如今日般為難。”

去你姑姑的，說得好像你殺我還殺得很不情願一般。只是鄧坤此時哪有心情反唇相譏？慘笑一聲，絕望之餘，幾乎已經放棄了抵抗，正要閉目待死，突然腦中傳來一個聲音：

“死尚不懼，何懼一戰？”

這個聲音並不陌生，東皇太一，妖皇東皇太一！鄧坤驟覺眼前一黑，登時像是身入另一個不知名的空間。四方漆黑一片，全不似太極圖中的世界，對面有一人身穿帝服，負手而立，神色不怒自威，鄧坤一見，不禁目瞪口呆，只因此人並非和鄧坤對戰的太上老君，而是在山河社稷圖中有過一面之緣的東皇太一，笑道：

“無需吃驚，朕此刻乃是在你元神中與你說話……”

在太極圖內，太上老君仍然和鄧坤的盤古肉身正面對峙，見他突然垂手低頭，也以為鄧坤自知無望得勝，消沉之下，已然不作抵抗，微微一笑，正要上前收取鄧坤的小命。剛跨出一步，卻見鄧坤驀然抬起頭來，一接觸到鄧坤的眸子，太上老君的心神竟也稍稍一窒。那眼神，銳利如刀，堅定如鐵，絕對不是束手待斃之人該有的。就剛才這一剎那，鄧坤像是換了個人一般，只聽得他緩緩開口說道：“敢問師伯一聲，取我性命之後，我那三山一島的兄弟們和我家人如何處置，師伯可有了定論？”

太上老君又是一怔。只是現在大勢已定，仗著聖人修為，也不怕鄧坤翻出天去，當下笑道：“倘若不是出了你這個異數，你那巫妖之眾合當在本次殺劫中殞落無數。此番貧道前來，自當撥亂反正。”他一心維護道門正統，斷不容三界中有任何勢力威脅到道門的地位，就算沒了鄧坤，三山一島幾十萬巫妖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定要拔除。

鄧坤聞言仰天大笑，像是預料了太上老君要這樣說，笑聲中蘊含著濃厚的殺氣，每笑一聲，殺氣就深厚了一分。太上老君身處其中，居然以混元聖人的境界也覺得有些難受，隱隱心驚，心想不可再遲疑，以免夜長夢多，正要搖動盤古幡。這時聽得鄧坤笑聲止歇，神情瞬間變得無比陰冷，一字一頓道：“既然如此，你我之間再也無話可說。”一揮狼牙棒，喝道：“我性命便在此處。你有本事便拿去罷！”話音一落，全身冒出熊熊烈火，包裹住盤古肉身，眼睛直視太上老君，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