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想得很清楚。
一直以來,外人眼裡,南煙是廕庇著齊聿禮的。即便是她自己,也這麼覺得。
但她從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過。她從一開始就是帶有目的性地靠近齊聿禮的,她是個目的性清晰且明確的人,能夠快速地在一堆選項裡找出最優解。
收購絲禾,是她認為的最優解。
而不依附齊聿禮,也是她目前認為的最優解。
她的人生太一帆風順了,這種風平浪靜全依靠於齊聿禮。雖然南煙很享受有他為自己保駕護航,但是她偶爾也會想,有沒有一種可能,她也可以獨當一面呢?
當別人提起南煙時,腦海裡的第一個念頭不是——“南煙啊?她是齊聿禮一手養大的。”
而是——“南煙?錦琅府的南煙嗎?”
南煙和齊聿禮兩個人是捆綁在一起的。
因為他們是夫妻。
但南煙希望眾人提到她時,會意識到,她不是齊聿禮的附庸品,她也有她存在的意義。
所以南煙想,這件事,不要齊聿禮出面,她要自己解決。
當然——
“還是要借一下你的律師團的。”南煙語調嬌嗔。
“除了律師團,還有什麼要借的?”齊聿禮展露出在旁人面前絕無僅有的慷慨,“我都可以借給你。”
“應該沒有了。”南煙思忖片刻,再三確認,“你確定你不插手?”
“你不想我插手,我肯定不插手。”齊聿禮懶洋洋地睨她一眼,“把事情交給我,你坐享其成,不好嗎?”
“很好,但是我想自己試試看。”
嬌養了這麼多年的溫室花朵,也忍不住想經歷外面的風吹雨淋了。
齊聿禮不置可否地笑了下,“行,你自己處理。”
南煙盞唇笑。
隨即又聽到齊聿禮補充:“反正處理不好,還有我給你兜底。”
他給她的,永遠都是進可攻退可守的安全感。這似乎應當是父母給自己的,但南煙從來都是在齊聿禮身上得到的。
他給她的。
早已超乎愛人該給的了。
南煙想,被他愛過之後,她再也不會羨慕旁人的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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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熱搜降得很快,但抄襲事件發酵的速度更快。
次日一早,南煙接到錦琅府總店、分店負責人打來的電話,每家店外都有記者蹲守。還有些店鋪,已經被有心人士潑上油漆,在櫥窗上寫上一行大字“抄襲旗袍,滾出服裝界”。
紅色油漆,觸目驚心。
南煙的太陽穴跳個不停,她怕事情鬧到沈老太太那兒去,結束通話工作電話後,又給家裡的保姆阿姨打了個電話。
保姆阿姨語氣輕快:“齊老爺子今兒個一大早就拉著老太太去度假山莊了,說是齊三少投資的一個度假山莊開始試營業了,老爺子帶著老太太過去當第一
批客人。”
聽她的口吻,應該是完全不知曉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南煙索性沒提,隨便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南煙在各社交平臺沒有自己的賬號,所以並不知曉網友們的惡意。
然而錦琅府的線上店鋪,已經收到成千數百條謾罵,和無數的退貨訂單。
——還以為你家真是原創旗袍呢,沒想到竟然是抄襲的。晦氣!
——三百多塊錢買抄襲貨,算我倒了八輩子黴。
——抄襲婊,死全家,滾!
……
……
一大堆汙言穢語,給南煙帶來巨大的衝擊。
她罵人時,挖心撓肺都只能找出一個“變態”來,是完全沒有想到現在人罵人的詞彙如此豐富,並且惡毒得令她渾身不適。
十一月,天微涼,日頭微醺。
南煙坐在電腦前,無端的脊背發涼。
她不太能明白,為什麼人和人之間會有這種惡意?在事情還未明朗之前,就妄下定論,甚至進行言語辱罵攻擊。
發了將近半個小時呆後,桌邊的手機一響。
發來一串電話號碼。
南煙木然的臉,些微鬆動。
她拿起手機,撥通那個電話號碼。
等待音響了三秒鐘左右時間,電話就接通了。
那邊傳來的女聲,溫柔婉轉,像鶯啼。
“你好?”
南煙長驅直入,“我是南煙。”
沉默半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