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黃氏就把心提到了喉嚨眼,惶恐不安,“可不是嘛。你說這該怎麼辦呢?”
孫百康五色無主,“我哪裡知道該怎麼辦呢。”
稍一會,孫黃氏道:“歐懷仁一向可是個老實忠厚人,開診所也是童叟無欺的,誰家欠藥錢了,一年半載的沒聽說要過。自從歐清山當了鬼子的翻譯官,他就再沒讓進過門。我看他不會。”
“不會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了,我巴望著呢。”孫百康如是說。
孫黃氏又端起碗給鄭守義滴參湯,“老頭子,你就放心吧,錯不了。”
孫百康就不再說什麼了。
孫黃氏喂完參湯,用頂頭的毛巾給鄭守義擦了一下嘴角,望著鄭守義慘白的臉,可憐兮兮地道:“這得受多大的罪啊!”
水抹殘紅2(16)
這時候石頭道:“天不早了,你們也該睡去了。”
孫黃氏道:“你在這睡能行?還讓你爹在這睡吧?”
石頭道:“他又不需要啥照顧,怎麼不行!”
孫黃氏想想也是,就和孫百康去東間了。
一夜,石頭起床三次,看看鄭守義仍舊是那樣,才又躺下。孫黃氏睡的輕,三次都被驚醒,就有些心疼。想喊一聲讓石頭好好睡覺,可沒喊出口。第二天一早,見石頭無精打采,且眼睛紅了,就連忙衝了一碗雞蛋香油茶。吃過早飯,見石頭仍守著鄭守義不去上學,就道:“石頭,天不早了,也該上學去了。”
石頭這才挎著書包戀戀不捨地走了,回頭還把大門關嚴了。
到了傍晚,鄭守義仍然昏迷不醒,只見細弱的出氣,不見進氣。孫家三口人守著,憂心忡忡,坐立不安。石頭老是唉長聲嘆長氣,孫黃氏就老是念叨著:“這可是怎麼好啊!”
到了飯桌上,誰也吃不下,石頭只吃了半塊饃就又去西間了。孫黃氏又唸叨著:“這可是怎麼好啊!”
孫百康飯碗一推就去請歐懷仁了。到了半道,正碰到歐懷仁提著藥箱子趕來。
歐懷仁劈頭就問道:“他醒了嗎?”
孫百康有氣無力地,“還沒有。”
“那他就是深度昏迷了!按說這就不錯了,傷得可是不清啊!”
“一家人都快急躁死了,你估計還得幾天能醒呢?”
“這可不是誰急躁的事,快則三日,慢則五日也不好說。”
孫百康領歐懷仁進家時,孫黃氏已經把熱水燒好了。歐懷仁給鄭守義把過脈,就給鄭守義去膏藥、拔藥捻子、洗傷口、塞藥捻子、貼膏藥了。等一切忙完,從藥箱子裡拿出一包中藥,作了交代,又說了幾句安慰的話才走。
孫黃氏又是焚香磕頭,唸唸有詞:“南無阿彌陀佛如來菩薩文珠普賢救苦救難觀世音……看在我整日價禮神拜佛的份上,保佑鄭司令吧,保佑……”
在一條古道上,一輛包廂馬車在馳騁。駕轅子的是一匹棗紅馬,高頭而雄壯,馬車伕把鞭子甩得清脆,把寂靜的原野撕得粉碎。馬車後面緊跟著兩匹快馬,一匹是“金錢豹”一匹是“千里雪”,兩個漢子皆是精打扮,腰裡都彆著雙槍,威風凜凜。包廂裡的軟榻上坐著一位二十左右的女子,在隨馬車顛簸。身旁放著一個醫藥箱和一隻方形鴿子籠子,籠子裡有兩隻白色的信鴿,偶爾會發出“咕咕”的叫聲。另外還有幾個包裹。那女子偶爾也會開啟包廂前面的窗戶,把嫩蘑菇似的小粉臉貼著視窗看看蜿蜒伸展的古道和路邊往後飛馳的樹木,依舊寒冷的風,把她的鬢髮飄飄揚揚著,在她看來這種感覺很美妙。
這時,她說:“老權,把馬車停下。”
老權是馬車伕的名字,隨著老權“籲”的一聲,馬車漸慢,直至停了下來。棗紅馬舒緩地打了一個響鼻。
水抹殘紅2(17)
那女子下了馬車。
那女子頭戴薑黃色的帶沿布帽,黑色的長裙外套著一件薑黃色的風衣,白皙的脖頸上圍著一條白色的絲巾。活動活動筋骨,等後面的兩匹馬跟了過來,就道:“強子,我想騎馬了,把你的馬給我。”
那個叫強子的漢子就下了“千里雪”,“小姐,小心點,要是摔著了我可就不好給老爺交差了。”
“就你嘴臭。”那女子說完,接過馬韁繩,把裙子撩起來,左腳踩馬鐙,一躍就騎到了馬背上,穩了穩身,一扽馬韁繩,隨口一聲“駕”, “千里雪”就四蹄蹬開跑動起來。那女子俯身馬背,穩操韁繩,催馬揚鞭,“千里雪”騰空如飛,忽兒捲起一陣旋風,忽兒劃出一道閃電,隨著蕩起的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