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他不願意吃,到了後來,便是緩緩長了小口;再後來,便是靠在我懷裡,乖乖地吃東西了。
我並不知道,他這樣的表現,是馴服,還是妥協。
我其實一直在觀察幾個戚黨的動向,皇帝每日去給喪母的三弟餵食之事,亦被傳滿了京城。
讚我過於仁愛之人不在少數,我卻發現仍有幾位大臣戰戰兢兢。我差人細查了他們的底細,果然皆和戚氏黨有千絲萬縷的聯絡。
明面上的,我一直沒有放鬆。然暗潮下,似乎總有什麼在湧動。
直覺告訴我,危機不僅沒有解除,反而已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我著呂釋之統領的御林軍加緊了長安的巡防,特別守住了長樂王府。
卻不想,危機並不來自於長安,而是來自於遙遠的膠東。
我從不知道,原來這張網可以牽得這麼大,這麼廣……
明明已目所能見的威脅,我卻仍覺得是冰山一角。
這是我登位以來,最大的挑戰和諷刺。
整個皇宮中靜肅得沉寂,所有內室的宮人看著我陰沉的面色都不禁噤若寒蟬。
淮南王英布反了,他不僅反了,甚至還有一個叫做衣帶詔的憑證。上面寫著,劉盈圖謀弒君,篡位自立,真正的太子,從來都是劉如意……此詔一出,天下大譁。
我招來所有的死士,讓他們徹查這些日子離京的官員,最後發現了回鄉省親的盧綰。
而就在這時,我收到了太尉王韓信的信函,上面寫著,說他不日便會來京受賞。
我冷笑著,一條線終於穿了起來。
若這真是父皇的詔書,必然是透過盧綰。而盧綰乃沛縣人,本與項羽帳下驍將英布並不相熟。
但韓信彭越和英布,並列為建漢三大功王,他們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絡,互相私交也好。
“太尉王現在行軍何處?”
“稟皇上,太尉王韓信帶著十萬兵馬,從鉅鹿啟程,正在通向長安的驛道上。”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今,諸侯二王,宗室一王,皆為隱患……我從未同時對付過這麼多的對手……
夜幽深得寂靜,我一個人披了一件單衣,在宮中散步。
卻聽一隻清越的歌聲如平地而起般直入雲霄,繞樑不絕,天上人間。
我循著聲音望去,只見最斑駁的琉璃後,似乎襯著有人影,隱在月下的斑駁中。我追了過去,那個人影卻唱著斷斷續續的歌,往夜色更深的地方逃去。
直到我來到了一個荒涼的偏殿,我剛邁進去,身後的門就關上了。我轉身望去,只見他揹著手貼在門邊,低著頭不說話,我走過去抬起他蒼白的面頰:“你瘦了。”我道。
他落寞地笑了笑:“你高了,人也瘦了。”
我輕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朕會在那裡散步?”
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貼著我,伸手抱緊了我。
他渾身都是冰涼,我吻上他柔軟的唇,他渾身都顫抖了一下,我輕聲道:“朕想你……”
他哭了,雙手死命地攀上我的脊背。
我打橫抱起他的身子,走進偏殿,只見裡面早就燒好了熱水,鋪好了床鋪,我溫柔將他放在床上,自己便壓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劉建同志的番外,延後了,今晚或明日開新張。
45
45、劉建番外 追隨 。。。
我最初的記憶,來自一個陰冷的大殿。
在那裡,有最疼愛我,並且養育我的月嬤嬤。
偶爾從大殿裡探出頭來的陽光中,我總能發現其他人的身影,那是我對這個世界最初的的悸動和好奇。
他們穿著光鮮亮麗的衣裳,帶著吉祥如意的飾品,穿梭在明媚的陽光下。
我本以為,我和他們,天生就是不同的。但月嬤嬤卻對我說,我原本該和他們一樣,我原本該吃最好的食物,我原本該穿最好的衣裳,我原本該有成群的下人服侍。而不是住在陰冷的偏殿,吃冷飯冷菜,只有一個年老的嬤嬤跟在我的身旁……
我不解地問為什麼。
“因為你的父親是皇帝,是天下最尊貴的人,而你是皇子,是天下第二尊貴的人。”
我又問道:“父親是誰?我見過嗎?”
“可憐的孩子,你沒有見過。是他讓你的母親生下了你,你身上流著他的血,你和他血脈相連。”
“我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