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叫‘開拓團’。”
“您說,山口先生當過鬼子兵,具體是哪個部隊聽說過嗎?”
“只知道是關東軍,具體什麼部隊,可不知道。”
“您兒子,他知道嗎?”
“他也不知道。”
“您兒子跟他很熟吧?”
“也不熟。我兒子回日本千葉縣定居時,當地政府舉辦了一個歡迎儀式,很多關東軍老兵和‘開拓團’老人都參加了。他們就在那次會上認識的。”
“山口先生第一次上您家的情形,您還記得嗎?”
“他聽我兒子說,咱家老牆上貼著‘開拓團’時期的帳本,就來看看。”
“帳本?老牆上?”
“啊,這麼回事。有一年我家翻修院牆,推開老牆,嗬!好傢伙,你猜怎麼著?有一面老牆上貼了滿滿一牆的紙。都是日本字。還以為發現什麼寶貝了,跟鄉里的人一報告,人家來人一看,說,什麼呀,全都是些沒用的帳頁。”
“房子不是您家祖產嗎?”
“闖關東逃難呢,有個什麼祖產。解放後政府給分的。村東頭,據說是城裡財主家在村子裡收購瓜果時蓋的馬棚。”
“您還能知道那些帳頁上都記了什麼?”
“大蔥多少斤,蘿蔔多少斤,騾馬多少頭,反正就這些牛肉狗肉帳。他聽我兒子無意中說起這事,就求我兒子帶著他來看看。”
“他是怎麼‘看’的?還記得他‘看’的情形嗎?”
“好傢伙!又是照像機,又是攝像機,又是看,又是抄,好半天忙活。”
“現在那些貼在牆上的帳頁呢?”
“早沒了。山口先生來看了不久,那些紙沒幾天就脆了,全掉光了。”
“沒幾天就全掉光了嗎?”吉林追問道。
“可不咋的!說掉就掉了!”老人看著吉林,好像才突然記起似地說:“啊,牆上的那些個老帳頁的事,你爸也知道,還把我好一頓埋怨。”
“是嗎?”吉林笑著問道:“他怎麼知道啊?”
“聽宮姥姥說的唄!”
“宮姥姥是誰啊?”
“也是這兒的老人,死了能有十來年了吧。你爸可是個責任人,聽宮姥姥閒嘮說起這事,趕緊來找我。又是畫,又是寫,折騰了好幾個月吧,都給記下來了。”
“還有這事兒啊?”肖恩對吉林說:“記住啊,這事兒還得問問你家老爺子。”回頭又繼續問郭大爺:
“以後,山口先生就經常去您家嗎?”
“打那以後,山口來村子的次數可多了。凡是有‘開拓團’的地兒都去了。咱村原先是佐佐木團,鄰村的本田團,還有什麼光夫團,島津團,他可記明白著,就跟記變天帳似的。”
肖恩開啟手提電腦,調出王昆華電腦郵件裡的那張老照片。
“郭大爺,您老給瞧瞧這張照片。”
“這不是鬧鬼子那陣的照片嗎?這都是鬼子兵。呸!一見這裝扮,這軍刀,這陣勢,現在還嚇得發抖呢,我可記牢了。”
“你認識這幾個鬼子兵嗎?”
“不認識,不認識。”郭大爺直搖頭。
“你看,這裡面有山口先生嗎?”
郭大爺還是直搖頭:“說不準,那可說不準。”
肖恩又遞過王昆華的照片,郭大爺仍然一陣搖頭:“眼睛不好使了!別說照片,大活人在面前也得瞅半天 。”
肖恩收好照片,等郭大爺抽幾口煙,再問道:“您最近一次看到山口先生是什麼時候?”
“上個月吧。好象是月底,我看看啊。”郭大爺走到牆壁前,看看貼在牆上的日曆,“7月23號這天來的,也是上午。見這兒有《長春晚報》,讓咱找出4月份到7月份的報紙,他就坐在你這個位置,一張一張地看,看了差不多有半個時辰吧。好象在找什麼東西。”
“找著了嗎?”
“誰知道呢?我看他在往一個小本兒上記著呢。看一眼,記一下,看一眼,記一下,該是找著什麼了。”
“具體是哪一張報紙,您有印象嗎?”
“那可沒什麼印象。他自個兒在一旁折騰,我也只是隨意瞅了瞅。”
2
肖恩認為這是一個很重要的資訊。
“可他自己有手提電腦啊,在網上不就可以查嗎?”吉林說。
“這說明他不知道這篇文稿的標題,也不知道具體期數。大概只是聽人說,《長春晚報》上登過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