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淚流滿面說:“老人們說小莊上的狗兇,大莊上的人兇。大莊子上的人尚且兇,縣城比一個大莊子大多少?人兇不兇你想想就知道了,聽人家說城裡人說話牙都齜在嘴框子外邊,走路腰裡綁著扁擔似的。你脾氣不好,聽不得三句不順耳朵的話。到了城裡你有屎得攢著,有屁得夾著,不能亂說亂動,省得惹禍招災。”吳黑豆說:“我不信邪,只要是共產黨領導的地方,還能不講理?他不講理共產黨能容他?就算是這樣,有屎攢著有屁夾著我都能忍了,就是想你忍不了,一時三刻想起來,恨不得立馬一把把你抓來,扒光衣裳摁在身子底下才好過。”範巧巧說:“誰不是?我也是!睡罷一回,不想了,兩天一過又想了。”吳黑豆說:“今天就多睡你幾回。”範巧巧說:“行,今天管你個夠。可我提醒你明天還有四十五里路要跑,睡多了小心走路腿痠!”說著就動作起來,一夜沒大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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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蒼生 第四章(2)
何櫻桃與吳黃豆這邊,情景差不了多少,一開始也是女的抱著男的哭,也是邊哭邊訴。何櫻桃說:“咱祖祖輩輩沒煉過鐵你這是頭一回。只要是‘煉’就準有煙火。水火無情,你得處處在心在意。城裡還有電。聽說電比水火還厲害十分,碰到電上一擠巴眼的工夫,一個人的命就完了,比啥急病都快,你可得當心。”吳黃豆滿不在乎地笑著說,怕啥,我這一百多斤沒那麼容易撂下。兩人說著便摟到一處。
在食堂吃過晚飯之後,柳葉兒像往常那樣把整個身子一處不漏地洗刷得乾乾淨淨,把渾身脫得精光了躺上床去,四肢伸展等候許###。許騾子來了,柳葉兒問:“你洗了沒有?”許騾子說:“看你這架勢沒心思洗了。”柳葉兒說:“去,趕快洗去!慌的啥?罩著的魚兒,早晚都是你的。”許騾子性慾很強,一看柳葉兒那架勢,下邊那東西早硬得把褲子撐得像一把傘。他知道柳葉兒的規矩,每次不洗乾淨你就甭想偎她的邊。於是出門草草洗了一番,回來之後,一下子撲向柳葉兒,像一隻餓極了的饞貓兒撲向鮮魚。
兩人快活了一陣子,覺著渾身是無邊的疲勞,像幹了一場重活兒剛剛躺在床上。柳葉兒說:“你這一去不知啥時回來,今夜你有勁使吧,管夠!吃了這頓還不知下頓在哪裡呢!”許騾子說:“一頓大席飽三天。弄這也像吃大席似的,當時是吃飽喝足了,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又餓了,還想吃還想喝。”柳葉兒說:“你要是在外邊餓極了,千萬不能強姦婦女去,到時候判你幾年,先說下我可不等你!”許騾子說:“咱哪能幹那事兒!我還擔心你咧!你在家餓極了,找個野男人,給我戴頂綠帽子。”柳葉兒說:“想找野男人也找不著了,都大鍊鋼鐵去了。要真能找個野男人,順便日弄出個娃娃兒來,那不就省了你的事了!”兩人說著騷情話,又動起手腳來。許騾子喘著氣說:“看看,一說野男人你又來了勁頭兒,我今天非治死你不算完!”柳葉兒摸著男人那有點疲軟的活兒說:“俺可不是光是圖好受,俺想要個小孩兒。趁年輕不生出幾個孩子來,老了想生也晚了。”許騾子說:“好,我們齊心合力,我就不相信世界上有不下蛋的母雞!”說著又爬上了柳葉兒的身子……
男勞力都被抽去大鍊鋼鐵了,三戶莊除了婦女,剩下的勞力都是老弱病殘。婦女能頂半邊天,老弱病殘可頂不了半邊天。這些人中的嘴賤者自己給自己起了一個不雅的雅號:蝦兵蟹將。魏天霖隊長帶著這些蝦兵蟹將,沒白沒黑沒死沒活地幹活兒,還是幹不過來。他帶著蝦兵蟹將們突擊了四五天,終於把棒子掰完了。光忙著掰棒子,黃豆又炸了莢兒,得趕緊割黃豆。黃豆已經熟過了火兒,邊割邊炸,儘管輕割輕放,還是炸得滿地都是黃豆粒子。莊稼人有句莊稼話:寧舍一谷不捨一豆。看著黃燦燦一地豆粒子,許多過過窮日子的老年人當場就哭了。
魏天霖隊長正彎腰割著豆子,忽然腚上“啪啪”捱了兩棍子,整個腚幫子火燒似的疼,他火冒三丈正欲發作,直起身一看是任勿思的奶奶任王氏。任王氏沒等他開口就用手裡拄的棍子點著魏天霖的額頭說:“這就是你領著乾的活兒?舊社會你幹這種活兒吃狗屎都趕不上熱的!新社會怎麼啦?新社會人也得吃糧食。熟過頭的豆子是這大天紅日頭割的嗎?這種豆子要五更頭上割,清早有露水潮著不炸。眼下得去拾棉花。你是瞎子?沒見棉花地裡像鋪天蓋地的大雪?一場雨下來你哭都拿不準調兒!”
魏天霖聽著任王氏的話一邊弓腰點頭一邊說:“大嬸,俺聽你的!”年輕的娃子們見平時威風凜凜對社員指手劃腳、吹鬍子瞪眼的堂堂一隊之長,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