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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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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勝此話一出,南邊席上頓時一陣混亂,這些人倒不是都支援《繫辭》的說法,但在他們潛意識裡,趙勝畢竟是觸龍的學生,今天又是大禮隆重地來拜孟軻,那必然是以儒家為宗的,再加上他是貴公子,更應該支援貴賤之說維護自己的出身才對,怎麼能上來就說這句話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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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亂了套了】………

全文字無廣告第八十九章亂了套了

趙勝一句話說出口,問禮大廳裡接著便爆出了一陣紛亂的吵鬧。雖然各說各話,但內心裡卻都想到了一件事——趙國相邦這是不懂規矩啊。

趙勝確實不懂這些人的規矩,他們名義上分屬百家,但正如萬章所說,百家源流出一,只不過是各家用不同的觀點對同一事物進行不同的闡述罷了。其實在很多地方根本就是糾纏不清,甚至具有很大的共通性,要不然的話,沒有一點共同的地方,純屬雞同鴨講,還怎麼論戰?而這些論戰恰恰就是站在共通的基礎上各自闡述自家思想,並以種種論據加以證明並駁斥對方的論點。

然而文人自有文人的臭毛病,那就是矜禮,不像直腸子的莽夫那樣有什麼說什麼,甚至一言不合就破口大罵、上手就打。就算內心裡再不屑對方,表面上還得做出一副求同存異的樣子。

稷下學宮裡的這些大家們在辯論程式和方式上早就磨合出了默契,所以陳駢剛才那番話其實是在明進暗退,自己先露出些破綻讓萬章和趙勝去抓,也好先把他們的面子抬上去,再根據他們的論述逐條進行反駁。這叫做“禮”,同時也是把對方推到明處曝光,以使他言論裡的破綻更加明顯的一種辯論策略

萬章自然明白這個規矩,所以才會緊緊扣住“繫辭”兩個字準備開講,哪曾想還沒看出趙勝這個外來的和尚會不會念經,卻先讓他把稷下學宮的規矩給破了,而且破得很是離譜,居然當著祖師爺的面直接站到對方那面去了。

孟軻年紀是不小了,但耳朵並不聾,腦子更不糊塗,聽到趙勝的話自然明白他即便是觸龍的學生,終究還是由公子之尊做上的相邦,這身份意味著他不可能像純粹的學者那樣單純的去研究去崇拜某一家思想,就算今天來看自己也僅僅是表達尊師重道之意,並非要表示自己是儒學芻狗。然而這小子上來就站到了法家那邊,確實也有些突兀了,所以孟軻雖然沒有吭聲,卻還是微微眯著眼注意了起來。

萬章趁著沒人注意,連忙暗自揮袖抹掉了額頭上滲出來的汗珠,心裡頓時百感交集,雖然面前這個“小師侄”突兀的話讓他有些始料未及,但聽到趙勝這樣說卻反倒放下了心來,蘇秦讓他夥同儒家弟子為難趙勝,他本來既不情願也不知該從哪裡下手為好,現在好了,趙勝看不出陳駢是何用意自己跳出了儒家的圈子。那便用不著自己去發動,師兄弟們也得忍不住去反駁他了。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那就跟他萬章沒什麼關係了。

相對於萬章的慶幸,尷尬的反倒是陳駢,對他來說,趙勝沒點原則地站到他一邊將規矩打破,那後邊的話還真不好接。不免猶豫了猶豫,只得裝作欣然地笑了笑,點頭道:“還請趙相邦指教。”

“不敢當。”

趙勝並非不知道讓人為禮,但他今天卻並非僅僅是看望孟軻外加與各家各派“友好交談”那麼簡單,他還得透過這次與稷下名士們見面的難得機會為趙國那邊的大事做些準備,而且他清楚法儒兩家雖然同出一源,但經過這兩三百年的發展已經逐漸偏離早期子產、管仲的調和主張,有些發展過頭走向極端了,與儒家的對立越來越厲害。要是自己裝高深不吭聲讓萬章他們辯論起來,後邊兩家一針鋒相對必然越來越激烈,到時候自己連一點插嘴的機會都沒有,這一趟稷下學宮就算是白來了,所以也只能做出如此突兀的表示,

“以趙勝淺見,《繫辭》尊卑貴賤與莊子休齊物之論皆有提出來的緣由,但是否恰當卻要看用在何處,如果用對了地方,自然是極恰當,但若是用錯了,那就不是恰不恰當的事了,反而會誤事。剛才陳先生所言正是尊卑貴賤不當用之處,所以趙勝才會附議陳先生之言說他有待商榷,同樣齊物之論亦是如此。全文字無廣告還請先生不要誤會了趙勝的意思。”

趙勝話音一落,大殿裡頓時更是熱鬧,大家雖然都沒好意思大聲說出來,但心裡想的卻是同一件事——趙相邦到底是哪頭的?這不明顯是在和稀泥麼,可這稀泥和的也實在不對頭,儒法兩家經過這幾百年的發展去蕪存菁早已自洽貫通,不停論戰正是因為兩者在基本觀點上相互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