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住馬車的孫乾也立刻抽出佩劍向天一指,隨他而來的那些趙軍便極為默契的迅速跑位走動,很快排成了陣型,雖然人數上要比齊國軍隊那邊要少一些,但一個個雄糾糾氣昂昂的,氣勢上卻一點都輸於對面對峙著的齊軍。
這出戏趙勝去年在趙魏邊境上就見識過了,根本不覺得有什麼稀奇,穩穩當當地坐在馬車主座上默然地注視著對面那個將領,見他都已經四十多歲年紀了還這麼熱衷這種把戲,微微撇嘴間心裡多少有些好笑。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那名將領倒還沒能力發現趙勝臉上一閃而過的表情,但看見對面大隊人馬拱衛之下,居中那輛駟馬車的曲柄傘蓋之下安然地坐著個二十歲都不到的華衣年輕人,哪裡還會認錯。便輕輕的“嗯”了一聲,雙手依然扶著戰車前橫杆,連禮也不見地抬頭高聲問道:
“對面馬車上坐著的可是趙國平原君嗎?”
旌旗飄展的難道還看不出是誰?那將領這樣做明顯是要以勢壓人,孫乾怒目圓睜地恨恨啐了口唾沫,正要勃然喝罵,誰想錯眼間卻看見趙勝相鄰那輛護從馬車之上,平原君府護從都尉蘇齊滿面怒意地輕輕拍了拍身旁那個滿臉寒霜,似乎想說什麼話的俊朗小護衛的胳膊,接著便盡力向趙勝伸過頭去憤然怒道:“公子,這廝實在無禮!我……”
“沒你們的事。”
趙勝笑吟吟地揮手打斷了蘇齊的話,微微欠身向那名將領隨意的拱了拱手,高聲笑道,
“正是趙勝。敢問足下是齊國哪位將軍?”
“呵呵呵呵。”
那將領見趙勝又是見禮又不禮全,只道他心裡尷尬卻又抹不開面子,忍不住粗粗地笑了幾聲,抬起右手一抹鬍子,又轉了轉左腕上的護腕,這才高聲笑道:
“不敢,本將是大齊宗室田觸,奉大王之命在此為平原君引一程路。既然平原君到了,那麼咱們走吧。”
田觸是齊國宗室大將,戰功赫赫,與另一位宗室將領田達並稱齊國當世柱石。他是秦齊圖趙的重要參與者,如今正率大軍駐守馬陵向西力壓著魏國,準備等時機成熟便協同多路向北對趙國發動進攻。如今形勢雖然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但秦齊連橫沒破,齊趙就還是暗底下的敵人,那麼他就得在氣勢上為齊國壓趙勝一頭,讓他沒進齊國就氣短三分,以便齊王在趙國身上撈取更大的利益。
氣勢這東西講究一個恰到好處,田觸如今靠著身後的陣列和剛才的幾句話已經佔盡了上風,哪會給趙勝再扳回去的機會?所以說完話便俯身抬起手準備示意馭手調轉車頭,誰想他這一巴掌還沒拍在馭手肩上,對面安然坐在座上的趙勝卻又笑微微地拱了拱手,再次提高聲音說道:
“原來是觸子將軍,趙勝自幼時便已久聞將軍大名,今日方才得見實在是相見恨晚。將軍在齊國宗室之中德高望重,如今坐鎮馬陵軍務繁忙,卻率儀仗北越大河行程百十里親迎趙勝,實在令趙勝榮幸之至。”
“呃……”
趙勝這些話實在是客氣無比,但田觸聽了卻怎麼都覺著像是有隻蒼蠅鑽進了嗓子眼裡,立時一陣發愣,懸在半空那隻大手便不知道是該拍下去還是該收回去了,突然之間他又想到自己這樣向前俯著身實在有些給趙勝行禮的嫌疑,心驚之下連忙直起了腰來。
………【第八十一章 此非常人】………
(感謝“阿登山谷”大大的打賞。)
以下正文:
“自幼”?“德高望重”?“軍務繁忙”?“親迎”……這小子也太陰損了吧!他又不是不懂兩國交往的規矩,怎麼可能不知道來迎接的人是誰?而且後頭說的這番話不就相當於在說:我比你小得多,地位卻在你之上,你就算不服,就算再忙也得乖乖按規矩跑到邊境上來等著迎接麼。
田觸怎麼琢磨都覺著不對味,忽然意識到趙勝上來第一句話就給自己下好了套,心裡登時後悔不迭。
雖然不難明白趙勝話裡的意思,但田觸還真不好反唇相譏,畢竟兩國交往的規矩在那裡擺著,一國遣派卿大夫出使,對方應當派兵沿途保護,而若是最高階別的上卿出使,對方為表示最高的敬意,更需由沿途各地的最高軍政長官親自接力迎送。如今趙國的相邦出使齊國,只要齊趙沒有公開宣戰,田觸這個馬陵地方的最高長官就得乖乖地跑到邊境上來等著,不然錯就在齊國身上,畢竟使臣直接代表君王,國家交往禮節絕無小事,這件事如果傳出去齊國難免會遭到各國的聲討,從而影響今後與他國的交往。
“馬失前蹄……聽說這小子最擅長說歪理,魏國公主就是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