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蠻力就能據為己有,誰人會不思戰?這樣的心思可稱性惡,所以學生實在不敢苟同孟賢師之論。
許夫子說以趙國之勢,只要不好戰不忘戰,別人也難有機會算計,此言雖恰,但終究攔不住別人算計。何為算計?沒有誰會明言搶掠。如果趙國想置身天下紛爭之外,別說民極富,就算略有小成,別人難道便不會眼紅麼?到時候各國為圖利益,為免趙國坐大,結成一夥與趙國作對,趙國又如何應對?所以學生以為,夫子之道雖恰,但還需要天時才能成就的。”
“嗯……”
許行多少有些懵,趙勝說的這些都是順著他的意思來的,但怎麼聽又都像是在反對他,可趙勝說的也是實情,要想成事確實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這樣一來就得有些“權變”才行,然而這些權變卻會違反傷及到他的“道”,這就由不得他不猶豫了。
應該堅持恆道還是權變以應時……許行捋著鬍子沉默良久,然而當眼角餘光掃過趙勝淡然的笑容時,他心裡突然一豁,頓時有些好笑:這個小子實在“陰損”了些,明面上附和,暗底下卻趁我不注意把我帶進溝裡去了,讓我不知不覺順到了他和稀泥的說法上……
許行多少有些頹然,當年自己跟孟軻爭執不下,一個說禮法為先,一個說實用為先,高堂酒宴之上不知掀翻了多少几案也沒分出伯仲,沒想到今天卻被孟軻的“小徒孫”給繞進去了。雖說這隻能算陰溝翻船,並沒把自己栽死,也不算輸給孟軻的主張,但孟軻要是知道了這事兒,還不得睡著了也要笑醒?
“那老東西倒還不至於這麼無聊”……想到這裡許行心中豁然開朗,寬容的笑道:“權變雖然是下成,不過只要堅持本心,適當的用些權謀也是無妨的,促其速成嘛。老朽所言不好戰不忘戰並非不戰,之所以提到趙國之勢,正是希望公子富國之時不能忘了強兵,只有以兵阻兵卻不妄言用兵方才可以安心理政為民,若是好戰,民力不足之下還如何談得上富民?所以公子所言依然是以兵阻兵,並非好戰。公子萬萬不可將這兩件事弄混了。”
趙勝看著許行悠然的笑容,頓時忍不住有些莞爾。面前這老爺子是一代宗師,幾十年浸淫其中,所思所想早就渾圓,不管實施起來有多大的問題,但要想在言語上“打敗”他根本就不可能,自己比這個時代多的不過是兩千年的見識,論思想的理論完整性跟許行他們根本不在一個級別上,要想只靠嘴說服他根本就是千難萬難,再說自己把他請來就是為了耕種的事,言語爭勝根本就是誤入了歧途。
趙勝口氣頓時軟了下來,笑道:“夫子所言極是。不過趙勝倒還有些其他想法。天下雖安忘戰必危,更何況如今天下不安。四戰之地便是四處受敵,即便以兵阻兵也難免左支右絀,根本沒工夫安心富國強兵,還需以戰止戰,先安穩了根基,讓別國無機可乘方才可行……呵呵,所以學生相請許夫子正是要耕戰並重,只有如此方才能實現夫子之道。”
“以戰止戰,耕戰並重?如今天下不安,嗯……”
趙勝這些話表面上聽著像是投降了許行,但許行不傻,還能聽不出趙勝還是在說“該好戰的時候還得好戰”的意思。按說他們倆爭論了半天“誰都沒說服誰”,那就得繼續辯下去,但趙勝剛才說了一半突然有些尷尬的改了口,很明顯是涉及到了趙國對外的方針機密。
這些事許行不好摻和,而且趙勝說的沒錯,如今天下不安,自己的農桑之道雖然可行,卻要比周天子力壓諸國、沒人敢於輕犯他國的太平之世困難百倍,趙勝身為一國執政,總要先考慮眼下才行,如果只是一味向他宣化大道,確實有些難為人了。
嗯,不錯,不以地位而自矜是為謙,不以他人名聲而盲從是為智,不以辨爭而怒形是為禮,不以敷衍阻人言論,坦陳分歧是為信,這少年貴公子確實不一般,這樣的歲數又是這樣的身份實在是當世難得了,難怪喬端如此盡心輔佐,還有……
這趟趙國之行算是來著了,不過有件事還得抓緊辦,不然實在對不起平原君的賢名和他如此誠心實意的迎接……許行心裡有了準譜,對趙勝的印象頓時好到了極點,又轉頭看了看喬端才笑道:
“這幾日老朽與喬先生四處轉了轉,邯鄲這裡田土並不差,不過聽喬先生所言,別處似乎不大好,還需多引溝渠,大加耕耘沃肥才行。不過荒地荊棘遍地,根深難斷那就談不上沃土了。這事兒急不得,公子還需沉住氣慢慢來,老朽既然來了趙國,必會為公子臂助一二。”
許行一句話便坐定了願意幫助趙國的意思,趙勝心氣兒頓起,從身旁抽出佩劍站起身雙手放在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