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來,見徐韓為揹著一隻手站在廳門之外,不覺微微地笑了笑說道:“呵呵,我知道徐兄必然會來。徐兄請坐。”
徐韓為原先與李兌是好友,但是這一年多來卻未在聽李兌這樣稱呼過自己,不由得聞言傷情,長長的嘆了口氣方才走進廳去坐在了客座之上。
“李相邦……”
李兌的情緒絲毫沒有變化,依然是一副笑微微的樣子:“呵呵,徐兄外道了,李兌如今已經不是趙國相邦,徐兄還是像以前那般相稱好了。”
徐韓為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天下之事當緩當急你我早已了熟於心,李兄好好地為何要如此啊。”
這句話觸動了李兌的心絃,他微微抬起了頭來,呆呆的出神片刻方才長長的舒了口氣道:“天命之事猶如傾盆急降,身處曠野,是否抬手相遮同樣都是一身水溼,急與緩又有何分別。”
徐韓為是聰明人,知道李兌這是說趙勝騙了他這麼長時間,不管他是急著生變還是緩緩而行,最終的結局卻都相同,現在弄成了這個樣子對他來說已經算得上解脫了。
這個平原君……
“李兄,平原君已經說了,只要你自縛出降,他必會奏請大王保住李兄三族。”
李兌已經這樣想了,徐韓為自知已無相勸的必要,便緩緩說出了趙勝的條件。李兌聞言並沒有感謝,反而搖著頭笑了兩聲。
“當初李兌實實在在看輕了平原君公子,為大事者當有隱忍之能,他小小年紀卻能騙我這麼多年,以致於今日。呵呵……沙丘宮變時李兌向安平君獻計餓死先王,如今平原君圍我相府旦夕可下,這也是李兌應得的。若說還命,李兌也當絕食數日自斃才行,不過我終究比不上先王,旦夕間以命相還雖說輕了些,但平原君能饒我三族,如此大量相必也不會計較的。”
“大哥……”
坐在一旁的李疵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了,哽咽著喊了李兌一聲,匆忙膝行到李兌幾前伸手緊緊按住了那柄寶劍。李兌向他望了一眼,伸手用力掰開他的手向外就是一推,李疵跌坐在地上只剩下了不停地嗚咽。
李兌絲毫不去理會李疵,欠身站起鄭重的捧起相印鞠身長臂向徐韓為遞了過去,見徐韓為長吁短嘆的半晌都沒有起身,他便走了過去輕輕地將相印放在了徐韓為面前的几上,接著又走回自己的座前坐了下來。
“徐兄,事到如今李兌自然已無相瞞的必要。今日李兌之所以如此莽撞生變其實還是因為合縱之事。合縱一敗,已經容不得李兌萬事緩行了。而且前些時日平原君赴魏,魏王以女許之,接著又有行刺之事發生,以致於後來魏國退盟,如此樁樁件件看似互不牽連,但李兌卻不能不防著平原君在其中做手腳,所以才會加快動作。
對我李兌而言,若想固權,第一步自然是從大司馬手裡接下調兵之權,只要軍權一固,趙國便是我李兌一人之天下了。只可惜天下事絕非如我李兌所願,大司馬忍辱這麼多年,李兌實在沒想到他會自殺相汙,如此一來,李兌沒了退路也只有如此了。”
“大哥……”
李疵明白李兌這是要把他撇出去,聞言之下頓時百感交集。當兄長的自攬全責以救兄弟,當弟弟的又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上……李疵橫下了一條心,猛然轉頭正要向徐韓為自汙,那邊李兌卻已經向他深深地望了過來。
“李疵,你做的對。為官者極難看破這個權字,為兄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方才不知你以‘自請削籍,另立一姓’來勸阻我行狂妄之舉的深意……今後為兄不在了,你要好生看護為兄的家小。你我子孫不論有何才能,你也萬萬不可讓他們去做官。一定要記住為兄的話。”
“大哥——”
李疵已然說不出話來,他不能跟著兄長去死,真的不能,所以當看到李兌緩緩地抽出几上的寶劍時,他唯一可做的只剩下緊緊閉上雙眼了。
……
………【第三十一章 所歸(下)】………
(沒辦法,又是五千多。)
天剛剛大亮的時候,范雎的好友鄭安平便潛回邯鄲打探訊息去了,而與他一同逃出邯鄲的范雎、喬端祖孫、藺相如和馮蓉則留在了邯鄲城東南方向十多里外小河邊的一間棚屋之中,那屋子是農夫夏秋看田用的,大冬天根本沒人,藺相如他們便非常順利的鳩佔鵲巢了。
趙勝讓喬端他們離開邯鄲時時間緊迫,並沒有來得及關照剛剛顛簸了一路,傷口又有些復發的范雎。不過所謂默契正在於不言自明,喬蘅第一時間便想到了范雎,後邊的話自然不用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