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痤登時一臉的無辜,眨巴著眼看了看不遠處穩坐泰山的趙勝,這才低著頭對魏齊說道,
“公子您也不看看眼下的情形。下官能怎麼說?又該怎麼說?幫誰的是?您也用不著難為下官。下官如今也沒法子,就看他趙勝怎麼折騰了。”
“呸,那天還說讓我什麼都聽他的,這倒好,怎麼聽?”
魏齊如今恨不得把趙勝給吃了,一邊低語一邊斜眼向趙勝看去,正好看見趙勝再次站起了身來。
趙勝此時一臉的肅然,向四周環顧一圈後才高聲說道:“列位執政,鄒上卿。趙勝實在不知通報一句敝國所派將領為何會引出這樣多的話來。鄒上卿剛才說了,此次合縱攻齊實為諸國共利。此話誠然,趙勝深以為意。然而何為諸國共利,又何謂兵合則利,心散必敗?以趙勝之見,若要兵合,還當先心合才行,若是如剛才趙勝只是提了一句樂毅便引出諸般猜疑,恐怕就算定盟出兵,這一戰也極難取勝,更使齊王猖狂。
心合當坦誠相待才是,列國共此局面早已一二百年,誰敢說其間各自與他國沒有過睚眥?魏文之時,吳起伐秦;龐涓困趙,齊國解危;秦國東向,韓魏共抗;齊滅燕國,趙秦共救……如此種種何止一二?莫非攻齊一役,這些事便都沒有了?今後諸國便會和如一家,猶如昔時一般共尊周天子不成?
攻齊便是攻齊,列國當合同一心不假,但除此一役,列國還要為各自社稷考慮,誰若是以此為異,天地誅之!人共誅之!列位執政,列位卿士大夫,趙勝敢問一句,你們誰敢說一句‘齊不在,天下和’麼?”
“這……”
“趙相邦這些話實在誅心啊。”
“是啊,是啊。這些話就怕挑破,可如今不挑破也不行了。”
……
趙勝話音落下,雖然沒人敢明著接話,但竊竊私語聲卻再次大起,範痤擰著的眉毛漸漸地鬆開了,彷彿忽然明悟似地側頭對魏齊小聲笑道:
“公子看出來了麼,平原君這是故意挑起事來迫使各國公開表態呀。”
“故意挑破?”
魏齊忽然一陣心靈福至,慌忙爬起身來高聲說道:
“趙相邦說的不錯。列位卿士大夫,天下裂分十餘國,昨rì秦東向,今rì齊西向,明rì楚北向,後rì**向,魏齊敢問一句,若是當真解了齊國滅宋之燃眉之急,列國今後又會如何?列國連睚眥都不敢公開說出來,又如何坦誠心合?鄒上卿,你讓列國勿以一時睚眥為意,魏齊敢問一句,這睚眥當真是一時的麼?若是要合同一心,又該不該坦誠釋疑,以成合縱之功?”
魏齊這些話幾乎是吼出來的,登時便把場面鎮住了,在坐的這些卿士大夫都知道這位爺是魏國的二公子,可他畢竟不是魏國執政呀,突然蹦起來吼這麼一嗓子,眾人第一個反應是突然一愣,接下來則同時想道:他算哪根蔥?
不過不管魏齊算哪根蔥,他的話還真是正理兒,鄒衍被他問得一陣眯縫眼,愣怔了愣怔才幹巴巴地回口道:
“城陽君怎麼斷章取義?在下的意思是合縱攻齊是當務之急,在當務之急面前各國睚眥都當先收一收,先成了攻齊大事再……”
“再什麼再?你這就是和稀泥,這般當合縱長還沒出兵陣勢便先敗了,咱們還不如各回各家的好!”
魏齊逮住了理兒,任憑旁邊的範痤怎麼拽他都是不理,炸毛公雞似地打斷了鄒衍的話,高聲說道,
“鄒上卿,您別怪魏齊說話太直。你這就是事不關己牆上掛罷了。燕國偏居一隅,與我三晉、楚國情勢不同,打敗了東胡便沒了後顧之憂,一心伐齊的時候可曾想過我三晉之憂?若只是為己,這合縱還如何定盟?要不是趙相邦把話頭挑出來,這合縱便先敗了一半了!”
魏齊這些話雖然是在攻擊鄒衍,但魏冉的臉卻是一陣一陣的疼,實在聽不下去了,忙介面道:“城陽君這不就是在說我秦國麼。我秦國……”
魏齊好容易出了風頭,哪有那麼容易收回去,瞪了魏冉一眼,立刻高聲打斷了他的話道:“你先閉嘴聽我說!你們家暨越大魏王族氏號的帳我先不跟你算了,就說說家國之事,趙相邦剛才說的沒錯,睚眥在,啊,我可沒專門說哪一家啊,誰也別心驚。睚眥在又不去想法子開誠佈公,合縱的事我看……”
魏冉聽著魏齊在那裡滔滔不絕,心裡那叫一個別扭。然而他年紀大了,總不能跟毛孩子一般見識,再說一時半會兒也實在找不到插嘴的機會,只得生著悶氣全當沒聽見魏齊在說什麼,突然想道魏齊說他家偷用了魏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