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黑髮只是鬆鬆的挽著,大風吹得髮絲在風中四散,與那紅色的衣帶一起纏絞飛揚。細白的指頭顫抖著要把衣帶結起來,卻一直系不起。
他沒有抬頭,就是這樣固執的,一意要去系那條帶子。
紅與黑交映得那樣鮮明。
我覺得這顔色鮮明的一刻,會被我記許久。
即使到很久之後再想起來,這一幕也不會褪色的吧。
“等我……過了這一關之後,如果你還是這個想法,我答應你。”
漢青一下子抬起頭來,眼中水氣濛濛,隨即又飛快的把頭低了下去:“漢青先謝過殿下。”
恍惚中,一滴閃亮的水滴,落進我火紅的衣襟裡,似真似幻,轉眼間消沒不見。
他手指重又靈巧起來,將那腰間的絲帶打了一個美麗的衣結。
不知道會遇到什麼……
不知道今晚我會面對什麼。
但我一定要去面對。
坐在備好車裡去輝月的宮殿,車子搖搖晃晃,我把漢青準備的笛子挨枝揀出來試音。從最長的試到最短的。
最後試的是一枝晶瑩的玉白的短笛。音樂清亮又不尖細,空靈卻不脆弱,和我想象中應該有的音色最相近。
“就這一枝了。”我笑著說。漢青答應了一聲,拿出預備好的佩飾絲縧系在一端,將那短笛裝飾得更加精巧漂亮。
我把玩著那涼滑的流蘇絲穗,舟總管說了句:“這就到了。殿下是先去與輝月殿下招呼……”
“不用吧……”我有些情怯。對於這個聞名已久的輝月,一想到馬上能見到他,卻覺得有些惴惴不安。
“天帝陛下的車駕應該也到了,既然先不見那就都不見。我先去與嶽總管打招呼,就說殿下親自排演節目,等晚上正席時再晉見。漢青先領殿下去休息,順便看一下場地。”
我被安置在一間客舍,漢青帶著我們的人去勘場地。他們舞步已經極純熟,現在要做的只是根據場地調整下隊型。我不過是在舞蹈的間隙裡吹一段曲,去不去看場地倒是無關緊要。
舟總管說我要排演不過是客氣話。
其實,我想我們三個都知道我是在情怯吧。
有些茫然。
這幾天從來沒有這麼閒適過,腦子裡一直亂紛紛的。
晚上……
一切近在眼前。
懶懶的推開窗子向外看,午後的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可是卻照不進心裡。
如果是真正的飛天,他今天會做什麼樣的選擇?
他會怎麼面對這一切?
我不是他,卻又是他。
無意識的摩挲手裡的短笛。非竹非木,非玉非石,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笛子,精美無比。
這是我不熟悉的,陌生的世界。
但卻又是我要面對的,一個真實的世界。
那天我決定要吹一段曲的時候,舟總管教我運氣呼吸,我才發現,原來我可以不歇氣的,把一闕曲由頭吹至曲尾,一口氣都不用換。
原來這真的是一具天人的身體……
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這裡如此美麗,如此真實。
我要在這裡生存下去。
我有想要保護的人。
漢青也好,舟也好……我希望他們能生活的自由而幸福。
也希望自己的生命,可以順利平安。
我想保護他們……也要保護自己……
所以,我得面對這一切,接受這一切,我需要力量,我必須變強。
笛子慢慢舉起來,挨在唇邊,輕輕的吹響。
曲調隨性而宛轉,象是一陣風,在原野上吹起綠浪。
我有我要保護的人。
我要面對這必須面對的前路。
漢青遙遙向我揮手:“殿下,我們是第四個出場……現在得到大殿去了!”
我應了一聲,翻身出了窗子。
身子凌空的一瞬間,心象是脫籠之鳥。
惶恐也好,害怕也好,抗拒也好……
都拋掉吧。
一切,向前。
漢青把一個極單薄精巧的面具扣在我的臉上。象是化妝舞會的面具,蓋住了上半邊的臉,露出口唇和下巴。我仔細看了看那個面具,上面濃黑重彩繪著奔放四散的花紋,居然有象京劇裡的大花臉。
“我以前就戴這個?”
“嗯。”他退幾步看著我:“還